第2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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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的胸懷,聲音尤其動聽,雖然她並不常說話。阿媽總是將我摟在懷中仔細端瞧,用長著薄繭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一邊輕聲呢喃:“恆兒恆兒你不是老鼠咱們不是老鼠等你再長大些等你父王看到你的模樣就會明白一切”
就在那年的春天,我的父王就見到了我。那天天氣晴和,小風兒從廢殿的破窗中勃勃湧入,不冷不熱,凍瘡結了痂也不很疼,我蹲在殿門旁曬太陽,一邊琢磨怎麼能捉到一隻雀兒,同時拼命盼望著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桃樹能快點開花結果。阿媽靠在我身邊縫補一件衣裳,我們就快要衣不遮體了。
就在這時,呼啦啦地湧進來一大隊人,他們穿著銀光燦燦的盔甲,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多人,有點愣怔,但並不懼怕,只興奮地瞪著他們瞧,阿媽一把將我扯到身後,死死地擋在我的身前,但她單薄瘦弱的身子又怎麼能抵擋孔武蠻橫的兵士,我們母子倆被揪扯著來到一個恢弘瑰麗的殿堂。
在那裡我見到了我的父親,大蜀幽王。當然,他從未承認過我是他的兒子,雖然長大後我和他有著同樣高挺的身姿,同樣英俊得可怕的臉龐,但在那一年,我三歲,還沒有長大,所以蜀幽王什麼也不明白。在我死前的某一天,我終於想通了,蜀幽王心裡清楚,明鏡兒似的,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他的親子,他只是單純的拋棄了我!不然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已將我殺死了。所以,我的降生,就是一個暗算的結果。
阿媽見到他,臉上驀地露出恍惚的笑容,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美麗,很多年之後,我在鸞哥兒的臉上也看到了同樣的笑顏,燦若春曉。
我的父王沒有笑,我看到他猛地退後半步,舉起袍袖擋住臉,好像被陽光晃了眼。阿媽很快就被一群女侍挾持而去,她喊叫著要來拉我,但卻辦不到。有人端來幾個盤子放在我面前的地上,好像在喂一條狗,我的父王站在殿堂深處,遠遠地看著,也像在看一條狗,盤子上是我從所未見的點心和肉脯,香味衝進鼻孔,我大口大口地吞嚥著口水,緊緊闔上了雙眼,咬著牙,我不是老鼠,也不是狗,就像很多年後的天寶,那孩子身上的傲氣令我心折。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銀鈴叮噹,猛地睜開雙眼,看到阿媽被簇擁著走了出來,她身著苗疆盛裝,頭戴璀璨的銀飾,就像夏夜華美的月亮,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站起身向她跑過去,卻做不到,因為我的雙腳已被牛皮粗繩牢牢捆紮,阿媽見了這光景也要撲過來,這時殿堂深處忽地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連這聲音也與我長大後一模一樣,不知他和阿媽說了什麼,那是又急又快的蜀地方言,我一句也沒聽懂,卻見阿媽如遭雷擊般猛地摔倒在地,她身後的粗壯女侍一擁而上將她扯了起來,牢牢架住。
不等我尖叫出聲,一塊布帕已經塞進我的嘴裡,同時我的身體忽悠一下被懸空提起,頭下腳上,這時那個低沉的聲音重又響起,如魅似惑,又像赤裸裸的威脅,而抓著我雙腳的兵士陡然將我高高拎起,又猛地向地上摜去,我緊緊閉上雙眼,等著腦漿迸裂,隨著阿媽撕心裂肺的狂喊,我又被驟然接住,須臾間在死神殿前轉了一個大圈兒。
之後就是長久的等待,也許並不很長,孩子們的時間概念都很混亂,我只記得那大殿的四扇殿門全部敞開,阿媽站在殿前的高臺上,由粗壯的女侍架擁著,我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倒提著我的兵士隱身在大殿的陰影中,但我能看到阿媽的雙腿,一直在瑟瑟顫抖,還有她的脊背,那原本挺秀的脊背此時已快被無形的重壓折斷了。
風,無數的風吹湧而入,帶著春天特別清甜的香氛,霍地,我看到阿媽的腰背猛地一挺,似乎是要掙脫女人們的挾持,然後我聽到風中傳來了嗖嗖嗖的怪聲,密集而尖利,好像死神的號角,伴隨著可怕的飛羽破空之聲,我隱隱地聽到殿前大院中響起人們痛楚的呼喊,還有還有阿媽心碎的聲音,一片片地碎成齏粉。清香的風裡迅速地混雜了濃重的血腥味,這個味道我很熟悉,每次飢餓難耐捕食野鼠時,我都能聞到這種氣味,但今天這味道濃重得令我想要嘔吐,於是我猜,殿前的院子裡一定死了很多很多很多老鼠,它們一定流了很多很多很多血。
後來我的義父噬骨仙告訴我,被亂箭射殺的不是老鼠,而是我的阿公和他的侍從,他是苗王,來探望他的獨生女兒和外孫。
自那天之後,阿媽就瘋了,我們被扔回廢殿後她就不停地發抖,打擺子似的,雙眼時而瞪大時而緊閉,常常在深夜裡呆坐著等待天明,在天明時分又昏昏然沉睡不醒,有很多次,我都以為阿媽已經死了。
已經很久沒有人給我們送吃的來了,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