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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貝的母親,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竟會說即使他無罪,也要讓他呆在魔鬼島。這不是太可怕了嗎?”

“是的,一點不錯,她是說過,”羅貝確認道。“她是我母親,我不好反駁,不過有一點我敢說,她不象塞塞爾這樣富有同情心。”

聖盧對我說,和拉謝爾共進午餐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事”。可事實上,這一類午餐總是不歡而散。因為聖盧同他的情『婦』一到公共場所,就會胡思『亂』想,總感到他情『婦』的眼睛老在男人身上打轉,他就會變得悶悶不樂;她發覺他情緒不好,可能會開他的玩笑,給他火上澆油。但更經常的是,因為聖盧說話的語氣傷害了她愚蠢的自尊心,她故意裝出不想為他解除煩惱的樣子,假裝目不轉睛地看這個或那個男顧客,再說,這也不總是在演戲。的確,當他們去劇院或咖啡館時,只要他們的鄰座——甚至是他們乘坐的出租馬車的車伕——稍有一點風度,嫉妒心就會向羅貝發出訊號,他會比他的情『婦』先注意到那個人;他立即把那人看作下流坯,也就是他在巴爾貝克同我講起過的那種道德敗壞、玩弄女『性』的人,他央求他的情『婦』不要看那個人,這樣對她反倒是個提醒。但有時她發現羅貝的懷疑中蘊含著鑑賞力,她最後會不再開他的玩笑,讓他放下心來,同意給她跑腿買東西,這樣她就有時間同那個陌生人交談幾句,常常是訂個約會時間或還來得及去偷一次情。

我們剛進飯店,我就發現羅貝『露』出了擔心的神『色』,因為他一進門就發現——在巴爾貝克時,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領班埃梅站在他那幫平凡的同事中,顯得容光煥發,彬彬有禮,毫不做作地散發出一股大凡長有輕盈頭髮和希臘式鼻子的人在好幾年中都會散發的浪漫氣息。正因為如此,他在那些侍者堆裡顯得與眾不同。而他的同事幾乎都上了年紀,猥猥瑣瑣,好似偽善的本堂神甫或假裝虔誠的懺悔人。他們更象舊時代的喜劇演員,有一個方糖般的腦門,一般只有在觀眾很少的小劇院裡,在陳列著一幅幅有不勝今昔之感的古老劇照的休息廳內,才能看到這種喜劇演員扮演的侍僕或古羅馬大祭司長的劇照,只有在這些劇照上才有這種腦門;而這個飯店彷彿經過了精心挑選,也可能是在儲存傳統,把那些喜劇演員的莊重模式全都保留下來了。遺憾的是,偏偏是埃梅認出了我們,走過來給我們開票,而那些輕歌劇中的大祭司長們卻向其他餐桌走去。埃梅問我外祖母身體怎樣,我向他了解他妻兒的近況。他充滿感情地給我作了介紹,因為他是一個家庭觀念很重的男子。他看上去聰明,充滿活力,待人彬彬有禮。聖盧的情『婦』開始目不轉睛地端詳他了。但埃梅那雙凹陷的眼睛深藏在毫無表情的臉中間,沒有流『露』出任何反應,淺度近視使他的眸子看上去莫測高深,不『露』真情。他到巴爾貝克工作之前,曾在外省的一個飯店服務多年,那時他俊美的相貌——可現在臉『色』枯黃,面帶倦容——沒有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年復一年,他總是站在同一個地方,就在幾乎沒人光顧的餐廳盡頭,宛如一幅歐仁1親王的銅版畫。因為沒有人識貨,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再說他生『性』冷漠,不喜歡出頭『露』面。最多隻有一兩個過路的巴黎女郎,偶爾下榻在他的旅館,抬眼注意到他,在她乘火車離開之前把他請到她的房間裡。這樣,在這個好丈夫和外省僕役那若明若暗、單調而深沉的空虛生活中,深深埋進了一次逢場作戲的誰也不會到這裡來揭穿的隱私。然而,這位女演員那經久不移的目光,埃梅不可能沒有感覺到。羅貝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我看見羅貝的臉上積起了紅雲,但不象他突然激動時漲紅的臉,而是疏疏淡淡的微紅。

1歐仁(1663—1736),奧地利政治家、軍事家,人文主義者和繪畫愛好者。

“塞塞爾,這個領班很有趣味,是不是?”羅貝把埃梅粗暴地打發走後問他的情『婦』。“好象你很想對他作一番研究似的。”

“你看,又來了!我早就猜到了!”

“什麼又來了,我的寶貝?即使我錯了,我可什麼也沒說呀,算了,不說這個了。不過,我畢竟有權讓你當心這個奴才,我在巴爾貝克就認識他了(要不我才不在乎呢),他是地球上從沒有過的十足的大流氓。”

她好象願意聽從羅貝的勸告,同我交談起文學來,羅貝跟著也參加進來了。同她交談文學我並不感到乏味,因為她對我推崇備至的那些作品很熟悉,對作品的評價也和我大致相近。但我曾聽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說,拉謝爾才疏學淺,因此,我也就不太看重她這方面的修養了。她機智聰穎,談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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