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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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目中一直是個溫柔的賢妻,佔著不可動搖的地位。
“林藩失去梁英後,由惋惜而忿恚,進而燃起了他對梁家的更強烈的仇恨。他買通土匪摸進梁老夫人棲身的那個田莊,殺得雞犬不留。事實上那一次洗劫中梁老夫人及她的兩個孫子——一個就是梁珂發——無一倖免。
“梁英聞訊,從此對林藩真所謂恩斷義絕,不共戴天。她喬裝成梁夫人並不困難,本來母女相像,且她深知梁家內情細末,故一直不曾露出破綻。她暗中準備告發林藩的狀詞,梁英必定與林藩見過面,並坦然地將她的意圖告訴了林藩。她要到官府告發林藩的罪行,使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林藩面臨這種局面究竟懼怕,且聲名攸關,只有退讓之份。於是他逃到了濮陽,梁英則追到濮陽,繼續纏住他不放。他不堪折磨便又準備逃離濮陽,再回廣州。
“梁英雖在林藩面前亮明瞭自己的意圖,但對她身邊的那後生卻始終沒有吐出真相。那後生不是別人,正是林藩的親生兒子。林藩不知自己妻子已有身孕,因為梁英懷孕時林、梁兩家已經開啟了仇釁,梁英便將這事隱瞞了。後來林藩果然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成是梁珂發,並殘忍地下了毒手。梁英雖將那林家祖傳的金鎖戴在她兒子的項下,但沒有吐露出其中的真相。她兒子始終還以為自己是梁珂發,是梁夫人的孫子。
“我為了證實這一點,在審林藩時故意將那片金鎖扔給他辨認。林藩驚愕之餘,幾乎道出真相。最後在林藩夫婦短暫會面的那個瞬間,他倆的表現證實了我的設想。梁英悲憤地想譴責林藩:‘你殺害了你自己的親骨肉、親兒子!’那個瞬間她對林藩的愛與恨交織成一種莫可名狀的情感,噴薄而出。林藩已經傾家蕩產,身敗名裂,而她自己的深仇大恨頓時化為烏有。她經受不住那種心靈的翻折,她甚至後悔了。她面前站著的是她曾深深眷愛的丈夫,她恨自己魯莽,恨自己寡情,她終於昏厥了過去。而同時林藩也覺悟了自己的罪衍,然而已經晚了。他伸手去扶持梁英時,我可以斷定,是出於真摯的夫妻之情的。
“這個故事就是這樣,我不能從林藩殺害他親生兒子的罪行上來審訊他,裁判他,更不想糾纏二十多年前的舊賬。林藩固然罪不容赦,而指控他的唯一罪名只能是圖謀殺害朝廷官員的謀逆罪。——屯販私鹽的罪名不能一下擊倒他,致他於死地。而梁英,我也不希望她以受害者的身分承襲林家的產業。我一直等著一個適當的時機戳穿她的偽裝,然而她再也沒有來衙門。聽到林藩處刑的訊息,她毫不猶豫地服毒自盡,正說明她有自知之明和自愛之心。幾十年恩仇,一了百了,她還留戀著這個冷漠的世界?悲哀的戲文已經演完,她何苦再苟且在臺上不肯脫卸戲裝、洗淨粉墨。”
書齋裡一片靜寂。
他的親隨們完全被這個故事迷住了,他們再也想不出一句話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靜寂。
狄公打了一個寒顫,把官袍裹緊,說著:“冬天就要來臨,天氣要變冷了,夜裡莫忘了叫衙役備下一個火盆。”
狄公此刻只覺五內顛翻,六情搖盪。他猛然想起聖上恩賜給他的那方御匾,心裡稍稍安寧了一點。
他默默地踱步出書齋,轉出內衙,揭起簾幕來到外廳正堂。正堂上那幅繡著懈豸的帷幕令狄公肅然起敬,帷幕之上高高懸掛著那方御匾。
“義重於生”四個赫然金字在夕陽下閃閃放光,狄公忍不住跪了下來。 (完)
2…11黑狐狸
第一章
如意法師盤腿端坐在禪床上,手中拿著一本讖緯。秘籙簿。他臉色黝黑,眉毛濃粗,兩頰上長著一圈參差不齊的絡腮鬍子,正中露出厚厚的兩爿嘴唇。光腦袋縮在寬大的雙肩之間,獅子鼻,闊綽口,一雙蛤螟眼凸出在眼眶外。他身上那一領打了補丁的大寬袖斜襟憎袍散發出一陣陣汗臭,與禪堂裡的香菸味混在一起。
(讖緯:讖書和緯書的合稱。讖是秦漢間巫師、方士編造的預示吉凶的隱語;緯是漢代迷信附會儒家經義的一類書。讖:讀‘襯’——華生工作室注)
“我不去。”他神情漠然地注視著縣衙裡來的高師爺,“我今日進了午齋便要離開金華。”
高師爺發了急,心裡著實詛咒跟前這個醜和尚,口上又不便發作。他奉了縣令羅應元之命,前來過敏悟寺邀請如意法師今夜去衙院參加詩人們的聚會——法師是縣令敬仰的高士,又是名聞海內的風雅詩僧。
“大師父若是不肯赴今夜的宴會,羅老爺責怪下來,在下可吃罪不起,老爺說了,今夜在行院裡略備小的,明夜,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