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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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納頭作揖,口稱:“請安。”
梁大器唯唯,嘴角翕動半日,囁嚅道:“老身九十了,行將就木。狄縣令枉駕垂顧,敢宣謝忱。”
狄公見他臉面微仰,閉著雙眼,果是一副老態龍鍾模樣。
“梁老宗伯拜揖,下官今日登謁崇階,冒昧造訪,十分擾極。只因衙裡有幾件小訴訟擺佈不開,意欲仰聆大教,敢望老宗伯開導。”
梁大器半日不吱聲。狄公抬頭看時,早已睡了,垂涎淋溼了一片肩巾。不由心中惻隱。
梁貽德道:“家伯半年來常是這個樣子,因怕人恥笑,一直不敢讓他見客。此刻小侄便去喚過鄒公、鄒媽來,叫他們服侍退下休歇。——不瞞狄老爺,這宅院內也只有這間涼軒與一對老蒼頭,家伯沒讓出。”
狄公不明白,遂隨梁貽德到了他的下處。梁貽德忙敬坐徹茶。——這是一間簡陋的書房,看來梁貽德日子並不寬綽。
梁貽德開言道:“狄老爺休看梁府若大一個場面,家伯致仕前還是朝中的右僕射,可算是赫奕世家。其實內囊早上來了。狄老爺今日也見了端倪,小侄也不怕恥笑。——只有一宗家務,十分棘手,不得不暗求老爺指點。”
狄公道:“你只管講來。恐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也無能為力。”
梁貽德謝了,乃道:“家伯自半年前犯這個古怪的病症以來,常是一睡過去便三日五日,不思茶飯。待醒來時,也神態不清,語無倫次。如此過十日半月便又好了,十分清爽,勝似常人。老人雖有這個病症在身,自己也曉得。但他的一應家業田產全都親手掌管,自拿章程,從不讓小侄半點插手。”
狄公道:“老人的心性脾氣如此,你也省心則個。何必要去幹預他的帳目。”。
“狄老爺有所未知。倘只是他自個掌管家產,怕人侵奪便也罷了。兩個月來家伯忽與一個叫萬一帆的牙儈過往甚密,兩人一談就半日,十分投機。那牙儈系劉飛波薦來,伶牙俐齒,狡黠異常,竟把家伯擺弄得頭重腳輕,言聽計從。兩下暗裡簽押了十幾紙契約文字,偷偷藏過,只瞞著我一人。小侄放心不下,一日偷偷查閱了家伯恆產,乃發覺家伯產業已變賣殆盡,十停去了九停。——這幾日又見那萬一帆與家伯在畫押,保不定梁氏家業已蕩然無存。又不見家伯手中現錢進了多少。乃探知變賣所得金銀,皆由萬一帆做中保重利放帳戶。
“家伯風中殘燭,顢頇糊塗,受人如此誆騙。只恐將來產業錢銀兩空,又未見著一紙憑據,為之小侄憂心如焚。幾次規勸,竟受家伯呵責,道我心存覬覦,再不然便不理不睬,竟自睡去。小侄赴訴無門,只得來求狄老爺。只怕這中間有詐,萬一帆可不是善類,誰知他得了如此鉅額現銀去放什麼帳戶。萬一卷席而逃,鑽山過海了,找誰人認帳?”
(顢:讀作‘蠻’(陰平聲);頇:讀作‘憨’;覬覦:讀作‘記魚’。——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沒想到梁貽德道出如此一番家務來,一時也難以明斷曲直。遂道:“聽說梁老宗伯的公子見在京師東臺左相衙門行走,你何不去一紙書信實情相告。”
梁貽德面有難色,踧踖不安。
(踧:讀作‘促’;踖:讀作‘急’;踧踖:恭敬小心的樣子。——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又道:“倘若你手中已有一二紙梁老宗伯折賣家產的契書,可交於本縣,由本縣出面致書京師梁公子,你看如何?”
梁貽德大喜道:“小侄這裡偷偷抄謄了一份契書,原件上有家伯與萬一帆的字跡與押戳。我見這價目家伯太吃虧,只是買主付的是金錠,令人羨目。”
狄公接過那抄謄的契書一看,果如梁貽德所說,心中不由也生起疑雲。突然,他又發現梁貽德的字跡竟與那綠筠樓主十分相似,心中不由又一震動。便問:“你認識江幼璧秀才麼?”
梁貽德一愣:“狄老爺問的可是江文璋的公子江幼璧?聽說他投南門湖自盡了。小侄適才方聽人說起,其實並不認得他。”
狄公又問:“你可曾去過楊柳塢?”
梁貽德不悅:“狄老爺將小侄看作何等人物了。小侄是個讀聖賢書的,豈會花街柳巷行走?再說小侄也沒這許多閒錢。——只不知狄老爺如何忽的問小侄這個,莫不是聽到什麼捕風捉影的傳聞。”
狄公笑道:“呵,呵,賢侄不必介意。本縣正為那兩處的官司困擾得心神不寧,又一時判斷不了,見了人都要打聽一下。賢侄既是不認識江秀才,又不曾去過楊柳塢便是了。本縣並未聽得有關於賢侄的什麼謠傳。——本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