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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和元年暮春這一場鬧劇終於收場,北遷之事終成泡影。
會稽王司馬昱下了朝堂,直接就奔去了李陵容那裡。
豐腴白皙的乳母懷抱著幾欲酣睡的小昌明來回踱著步子,哼唱著兒歌,李氏麻利的絞了一條絲帕子為司馬昱細細揩拭著臉上的汗珠,始終不發一語。
司馬昱半靠在榻上,眯著眼睛假寐,卻從眼縫中打量跪坐在腳邊的李陵容,即使是已被封為側妃,她依然好像以前一樣,卑微的不可思議,在他休息的時候總是跪坐在他的腳旁,像是一隻恬靜溫順的小狗。
生了孩子之後的李陵容胖了些,尖尖的下頜綴出了一點肉,身體的線條圓潤飽滿。穿著一件簡單至極的月白襦裙,披著水藍半袖,栗色的髮鬢上插著幾朵茉莉香花。
“你白了些。”司馬昱慵慵懶懶的對著李氏道,眼睛半眯著,依舊沒有睜開,心情似是很好。
李氏伸手撫著面龐,頗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吃得太好了,頓頓吃肉,想起以前餓死的鄉親們,心裡覺得堵得慌”
“你多大了?”司馬昱捉著李氏粗糙的手放在手裡揉搓,不耐煩的打斷了她。
“十九歲了。”
“唔”司馬昱恍惚的笑笑,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在李氏粗糙黝黑的手臂上游走,回憶著自己的十九歲,那是多麼茫遠的過去,深得父王寵愛的小王爺漫步於暮春的別宮之中,沉默高貴,瘦弱敏感,貌美的宮女在身後笑聲盈盈,卻終是得不到自己的側目回眸
“我的母妃去世得極早所以我內向沉默”他輕輕的說著。
李氏並未抬頭,只是略顯稀疏的睫毛震顫了下。
“呵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司馬昱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李陵容:“開啟吧。”
李氏略顯笨拙的開啟木盒,裡面紅色的絲絨上臥著一條游龍金項圈,兩端開口處皆是打製的瘦長龍首,薄薄金片圈成桃形仿若上翹的龍眼,眼外嵌著一圈魚子紋,金絲盤繞成龍鬚,龍嘴內有圓環,圓環可以相扣。龍身以金絲環編綴,看似鱗片相疊,金絲環上掛著七八樣飾物,皆是鑲著寶石的小小斧鉞、劍戟,還有篦梳。做工精細,玲瓏可愛。
李氏挑起項圈,環上飾物叮叮噹噹碰撞有聲:“這是賞給小昌明的嗎?好像大了些,留到”
“不,”司馬昱按住她的手:“是賞給你的,我給你帶上。”言畢,起身拿起項鍊趨向李氏,一股濃郁的合香氣息滲入李氏鼻端,她再一次幸福得不知所措,一隻手顫抖的撫著項上冰涼的金鍊。
“高興嗎?”司馬昱伏在她耳邊問。
“嗯,想哭。不知道怎麼報答相王。”
司馬昱“呲”一聲笑了出來,拍拍她的背道:“再跟我生個兒子吧。”
“嗯。”李氏點點頭,心裡卻變得有些莫名的空落落。
餘姚郡主司馬道福罔顧身邊侍者的阻攔,怒衝衝的衝進李氏房中,迎面就見到父親正伏在案几上看著朝報,李氏在一側給小昌明餵奶,看到她也不慌亂,慢慢轉身避到一側珠簾之後。
司馬昱不勝其擾,放下朝報道:“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母親帶你到別苑去散心了嗎?”
司馬道福本就滿心委屈,看到面前這一幕,愈發受了刺激,這間小小屋宇分明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家,而她卻是個外人,一個貿然闖入、毫不相干、惹人討厭的外人。
撲簌簌的眼淚從面上滑下,司馬道福“撲”的跪倒在司馬昱面前,扯著他的衣襬道:“自從昨歲,阿爹多久沒有看過阿母了?她急得頭髮都白了每年夏天阿爹都會帶著道福去鹿苑玩耍,獨獨今年沒有,昌明是您的孩子,我也是啊,爹爹不要拋下道福”
她哭得懇切哀傷,到底是骨肉情深,司馬昱心內大慟,忙扯著女兒站起來。
司馬道福一個滿懷抱住爹爹,哭得梨花帶雨。
“馬上就到女兒生辰了爹爹一定忘了罷”
司馬昱沉默半晌,頗有些尷尬:“道福想要什麼?珠寶首飾?房舍玩物?”
“女兒”司馬道福大睜著妍麗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女兒只求不要嫁給桓濟。”
“胡鬧。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約,其實由著你要不要的?”
司馬道福不敢相信,自小父親就寵著她,百依百順,為甚麼在婚姻這件事上卻這樣不依不饒,一個恐怖的念頭閃入她的腦海中,難道,這一次真的成定局了嗎?她真要嫁給桓濟?人生怎會如此?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十六年的不如意來換取這一次的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