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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卻是落在葉歡對面那人的身上。葉歡雖帶著神秘,可秋長風不知為何,卻更想知道他對面那人的底細。
那人是個和尚。身穿袈裟,腰間鼓起,似乎是肚腩,又像是藏著什麼。
天底下的和尚實在有千千萬萬,可那個和尚卻是秋長風見到的、最不像和尚的一個和尚。
說那人是和尚,因為他著袈裟,頸帶念珠,眉毛如雪,銀白的鬍子拖下來,已到胸前,那人看起來比寧王還要老上三分。他若閉目宣聲佛號,無論誰從側面看去,都會認為那是個得道的高僧。
可若是從正面看去,無論是誰第一眼見到,心中都會打個突兒。不為旁的,只為那人的一張臉和一雙眼。
那人的臉和旁人相比,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多了數十道疤痕罷了。以秋長風之能,一眼就看出,那些疤痕中至少有刀痕、槍傷還有利箭留下的瘡疤,不僅如此,那張臉還有火燒,毒侵的痕跡。
一張臉驀地多了這多的傷痕,無論原來多麼俊俏的一個人,只怕也會和厲鬼差不了多少,可秋長風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感覺是——那人非但不醜陋,而且很雄壯。
那人不是和尚、也不是厲鬼、看起來更像是個將軍。
睥睨捭闔、縱橫天下的將軍!
這實在是種奇怪的感覺,但秋長風就有這種感覺——身經百鍊的感覺。
乾坤索早有言,“以貌取人失子羽,以骨斷人方為真。”
這句話是說,若看一個人,絕不能單單去看他的衣帽容顏,而要看他的氣質、風骨,一個人會成什麼人,當然也不取決他穿什麼衣服,能做出多麼華麗的詞藻,而看他的氣質、骨子裡面的精神
因此秋長風一眼就知道葉歡肯定不是商人——商人不會有那種氣度。他也能一眼看出那和尚雖披著袈裟,但肯定是個將軍——最少曾經是個將軍。
他這般肯定,只因為那和尚一雙眼。
秋長風望去時,正逢那和尚也望過來,只是望了秋長風一眼,秋長風就感覺如被雷電劈中一般。
那是何等凌厲、淬冷、肅殺的一雙眼?那又是多麼滄桑、孤獨、飽經世情的一雙眼!
那眼中不知寫著多少亂世烽火、悲歡離合、蒼笙踏歌、關山寂寞
只有殺人無數的人,才有這麼一雙眼;只有傲笑天下的人,才會有這種寂寞。
秋長風見那目光掠過,一顆心怦怦大跳起來,心思飛轉,只是在想,此人究竟是誰?恁地有這般威嚴霸氣?
衛鐵衣似也感覺那和尚的怪異,忍不住迎了上去,沉聲問道:“那和尚,寺中主持在哪裡?”他心中有些奇怪,暗想怎麼偌大的金山寺,和尚竟如此之少?
那和尚雙目一張,眼中突然帶分譏嘲的味道,開口道:“本人就是主持。”他驀一開口,聲如洪鐘,竟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衛鐵衣身形一凝,竟手握刀柄,沉聲道:“你怎麼會是主持?”他雖遠遜秋長風的見識,畢竟是五軍都督府的干將,判斷敏銳,暗想金山寺主持,最少是個得道的高僧,怎麼會自稱本人,這完全是世俗的口吻。
這人冒充金山寺主持,所為何來?
那和尚見衛鐵衣握刀,眼中突然閃過一分不屑,喝道:“我為何不會是主持?”他喝聲一起,燕勒騎有侍衛也圍了過來,就要拔刀。就算是那些侍衛,都看出情形有些不對
就在這時,一人緩緩道:“無法主持,一向安好?”
一言既出,殿中立靜。
說話的是姚廣孝,他竟是認識這和尚的。他望著那和尚的時候,本是木然的表情突然現出分激動,可激動一閃而逝。
衛鐵衣一見,面紅耳赤,立即示意眾人稍退。可他心中琢磨著“無法主持”四個字的時候,難免錯愕,這主持難道法號叫做無法?怎麼會有和尚起這種法號?
無法主持目光一凝,落在姚廣孝身上,陡然間閃過幾分凌厲。
秋長風望見,幾乎就要出手。他看得出,那是殺機,那無法主持要對姚廣孝不利!他雖未見過那主持出手,可知道那主持若是出手,定然驚天動地。
可秋長風並未出手,只是舒了一口氣,因為剎那間,無法主持眼中殺機已去,取而代之的是數點感喟,再無殺氣。
無法主持看著姚廣孝,突然道:“十年了。又過了十年。”
姚廣孝目光從無法主持身上掠過,又看到牆壁上那萬里江山圖,喃喃道:“不錯,又過了十年。”
無法主持感喟的目光突然閃過分光芒,如同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