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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武進士見面。
曾國藩來到禮部大堂。協辦大學士、禮部尚書桂良這時正請假回奉天府省親,禮部的滿侍郎、內閣學士敬愛已帶領新科進士們在大堂列班恭候大總裁。這是大清國開國以來沒有過的事情。
進士們的心裡都空落落的,官員們也因看不到傳臚盛會而挺不起精神。
大清國新科進士的傳臚典禮是極其隆重而熱烈的,因為是當今皇上主持,不僅要在保和殿外鳴鞭、奏樂,還要在禮部賜新科進士恩榮宴,全體新科進士還要宴請本科的總裁、同考官等。要熱鬧上三十幾天才罷。
傳臚之後才是朝考,按成績優劣分配新進士的去向。朝考的第一名為朝元,為一甲第一。朝考完畢即授官職,一般的情況是前五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其他的人,除一部分授為主事、中書之外,大部分外放各省用為知縣,當然全部是遇缺即補的老虎班的候補。
曾國藩現在主持的實際是朝考,殿試、傳臚典禮等於是免了。
曾國藩當場出題,是一篇限定在三百字以內的策論,規定兩刻時間收卷。這有別於八股文,但可從中看出新科進士們的頭腦是否敏捷。
試題由內閣學士署禮部侍郎敬愛呈進宮去,很快便恩准送回。
新科進士的旁邊都有禮部的大小堂官監督。
朝考開始。
兩刻時間過後,卷子收上來,交由內閣學士及翰林院學士們分看,列出一甲、二甲、三甲,再統一匯總到曾國藩手上。如無疑義,便由曾國藩當堂公佈結果。至於館選,則由曾國藩按著名次,圈畫出翰林院庶吉士、主事、中書、知縣,然後呈進宮去,等皇上御準後,再張榜公佈。
結果很快便評出,朝元竟然被賜同進士出身的匡路同奪得。曾國藩有些懷疑,便把三十八張考卷逐一看過,匡路同果然寫得好。
曾國藩從這一天開始便有些對八股文字存了懷疑念頭。
看樣子,僅憑八股取士的確有些失之偏頗了!這念頭也只一閃便永遠存在心裡。
很快,曾國藩便依老例圈畫出庶吉士、主事、中書、知縣。考畢,新科進士們便被禮部堂官們送出考場,各自慶賀去了。匡路同雖為候補進士,但因是朝元,還是被曾國藩圈定為翰林院庶吉士,準不準,自然是皇上的事了。
當晚,全體文武進士湊份子在順天府的書院擺了一桌酒席,又叫了一臺大戲,宴請曾國藩、文慶及禮部、兵部的所有官員。這有個名堂,叫“謝師宴”,是皇家定的規矩。曾國藩不得不到場象徵性地略坐了坐,便辭了出來,回府。
歲末的京師夜晚來臨得比較早,轎前的戈什哈已是早早地備了燈籠,進士們一直看著曾國藩上轎才又轉回去熱鬧。
到了府門,護轎的劉橫搶前一步正要叫周升開門,卻從門旁的黑影裡忽地躥出一人。劉橫一撲不中,那人已是跪到曾國藩的轎前,雙手舉著一張黃乎乎的紙,大喊“冤枉”。轎子只好停下。
周升這時從門裡跑出,口裡說著“老爺回府了”,便趕著來拉跪在轎前的人,邊拉口裡邊罵道:“真個說不清,有冤不到衙門口去喊,只管在私宅混鬧個什麼勁兒。——換了別個,再把你送官,可不是冤枉加冤枉!”
那人任周升說破嘴,只管在地上打橫,堅決不起來,也不讓路。
劉橫、李保也一齊聚攏來,口裡說著“趁我家老爺沒有下轎,還是走吧”,也幫著周升拉那人。
但幾個人的下手都很輕,全不像其他府的下人來得兇猛。這一則因為都是苦力出身,是早就存了惺惺惜惺惺這念頭在肚裡的,二則因為曾國藩早就對下人們定了規矩,只要不是有意來無理取鬧的,只准勸說教化,不準動老拳,有違者,堅決辭退。
看看越鬧越不像樣兒,曾國藩只得走下轎子,藉著燈籠看那喊冤的人。
那人大約六十幾歲的樣子,很濃的鬍子亂蓬蓬地掛在下巴上,滿頭白髮也像有一年沒有梳理。短衣褂已是髒得不成樣子,舉著狀紙的手乾巴巴的烏黑折皺,像荷葉塘邊幾十年沒有砍伐的枯竹。
望著望著,曾國藩忽然心頭一酸,一下子想起南五舅。
這雙手和南五舅的手多麼相像啊!
曾國藩邁前一步,頓了頓,說道:“老丈,您老有冤枉,該到刑部衙門喊冤才對啊!這裡是私宅,不是斷案的地方啊!”
周升道:“我家老爺的話聽到了吧。——您老明兒一早到刑部去吧。”
老者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把李保、劉橫、周升全哭得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