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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把曾國藩恭恭敬敬地扶到補服上坐定,然後在對面坐下,這才講起來。
老者姓張,村裡人都叫他張老娃子,是廣西貴港府人。
洪秀全等一班人在桂平的金田村起事,聽說還砸了桂平的衙門,知縣是從衙門後院的花園翻牆才逃脫的,鬧得很有些氣候。
廣西巡撫鄭祖琛調了幾營撫標兵去圍剿,由一名參將帶隊,聲勢造得老大。隊伍開到桂平,哪知那洪秀全已然早得了訊息,不等官兵來到,他先帶著人躲進了山林。官兵撲了個空,參將窩了一肚子的火,就紮下大營盤,下死力地在山林裡往來搜尋。一連搜了十幾日,卻鬼也沒搜出一個,只好鳴金收兵。
但帶兵的參將是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加之出發時已向鄭祖琛中丞拍了胸脯,又領了偌厚的餉銀,更不用說中丞大人已許了他個明保——空空而回如何了局?
——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氣不過。
官兵回省的時候路過貴港,恰從張老娃子居住的村子透過,參將大人這時也不知是聽誰說的還是自己忽發奇想,“匪首”之一的楊秀清曾在貴港一帶聚過會。於是恨屋及烏,竟然傳下令去,來了個血洗貴港,一天就斬殺了兩千多百姓,每個官兵的腰裡都懸了兩顆人頭。又突發奇想,特意選了幾顆大些的首級,把面目刺了幾刀,說是洪秀全、楊秀清、馮雲山、蕭朝貴等幾名“匪首”的,專用木盒子裝著,回省城向部院邀功請賞,打個馬虎眼。幸虧軍中有認得洪秀全等人的,說那幾顆首級相差甚遠,根本不能混淆,參將這才作罷,著人把幾顆首級棄之荒野。
該日,張老娃子恰巧進山採藥,到晚回時,家中妻兒已俱被斬殺,有逃得快的人這時也轉回來,向張老娃子敘說了原委。張老娃子便夥著同村的上百口人一紙訴狀告進了巡撫衙門。可恨鄭祖琛竟不辨裡表,生生把張老娃子等人轟了出來。還說什麼,金田貴港,全沒有幾個好東西!眾人再氣不過,便請人寫了相同的五份萬民摺子,全按了手印,由張老娃子等五人揣著,進京告御狀。結果,只有張老娃子一人進了京師,其他四人,有的死在路上,有的中途投了“長毛”。
最後,張老娃子邊罵邊道:“像鄭祖琛這樣的狗官在廣西用不上幾天,不造反的人也要造反了!讓這樣的混球做巡撫,大清還想太平嗎?”
聽完了張老娃子的講述,曾國藩沒有言語,但心裡想的卻是:這恐怕就是古已有之的官逼民反了!
見曾國藩不言語,張老娃子忽然自言自語道:“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送飯吃?”
曾國藩這才想起自己也是許久粒米未進了,於是就喊一聲:“來人,如何還不開飯!”
見沒有迴響,張老娃子站起身趴到木欄門上叫道:“開飯開飯!都死了!”
獄卒被吵得不耐煩,終於恨恨地走出來,雷鳴般地吼出一句:“吵什麼吵,等挨刀呀!”
曾國藩介面道:“老哥,這個時辰如何還不開飯?”
獄卒望了曾國藩一眼,答:“你問咱,咱又問哪個去?咱的肚子咕咕叫,又向哪個說去?省省力氣吧。”說畢忿忿而回。
曾國藩被嗆得渾身抖了半天,倒也拿他沒有辦法。
一時都無話說。
曾國藩沮喪地坐到補服上,強追自己閉上眼什麼都不想,他思量著如果睡過去,感覺會好一些。
一串燈籠火把卻明晃晃地走過來,聽腳步聲,人不少。憑感覺,曾國藩知道這些人又是
衝著自己來的,但不知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曾國藩下意識地站起身,下意識地穿上補服,把兩眼望定木門,望定火把。
木門被開啟,獄卒照例閃在一旁,一個藍頂子的官員挑著燈籠走進來,外面還有五六位帶佩刀的武官模樣的人。
曾國藩平素與刑部不大往來,弄不清來人的身份,只愣愣地看。
來人把燈籠往裡照了照,道:“曾國藩,陳中堂提你問話!——走吧。”
陳中堂指的是協辦大學士、刑部尚書陳孚恩——一個靠首席軍機穆彰阿提拔起來的人,是穆黨裡比較強硬的人物。
曾國藩習慣性地用手撣了撣衣灰,便背起手,一言不發地走出大牢。
刑部大牢與刑部大堂尚有一箭之地,曾國藩走出大牢才知道,天已經黑了,估計是晚飯時分。
曾國藩嚥了咽口水,強打精神往前走。
走進刑部大堂,見大堂的兩側不知何時已擺上了五六件刑具,兩旁有四個人站班,說衙役不是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