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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問:“這位軍門這樣胡鬧,提督怎麼不加以約束呢?——制軍呢?”
肅順道:“這位安大人名兒上是個總兵,可實際是直隸的太上皇呢?——安大人的泰山,可是咱大清的郡王爺呀!——至於是哪位郡王爺卑職就不講了。——出京的時候,卑職就想,能作出這等通天大案的人,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知府不敢,就是直隸總督,也要三思而後行啊!曾大人,卑職也是在旗的人,也是靠祖上的軍功而走進皇宮大院的。卑職今天說句旗人不願聽的話,這大清的江山,早晚要葬送在這幫自家人的手裡啊!”
曾國藩站起來踱到門邊把門推開,探頭向外望了望,確信無人後,才關上門,道:“肅侍衛,事關江山社稷,沒有證據,不可亂說呀!”
肅順一笑:“大人的舉動真是好笑!——我在旗的人尚且不怕,你一個書生又怕什麼呢?”
曾國藩道:“肅侍衛誤會了在下的意思。在下出身卑微,受皇家隆恩,官至四品,在下無一日不盼我大清昌盛。在旗也好,不在旗也好,誰不是我大清子民呢?
——尤其像安軍門這樣的人,皇上的江山不就和他的江山一樣嗎?——哪能不僅不愛護,反倒糟踏呢?肅侍衛敢講郡王爺的話,在下可不敢呢。”
肅順笑一笑:“看把大人嚇的!——卑職還是講那安總兵吧。聽那萬府的管傢俬下講,直隸的大小官員惹不到安大人頭上便罷,只要安大人瞧誰不順眼了,那官員倒黴的日子也就到了。所以到直隸署缺的文武官員,先要拜的既不是上司,也不是制軍,倒是這位總兵大人。儘管沒有人跟卑職講李純剛這件案子,依卑職看來,也必是那安軍門所為。大人看呢?”
曾國藩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可那萬太太講的句句合情合理。——現在想來,若按萬太太的話推斷,除非那知府想造反,否則,他是斷斷不敢這麼做的。——可咱們剛來時,茶肆的人怎麼講什麼教堂的話呢?就算知府是個回回,可那安軍門是個在旗的人,總不會也是回回吧?”
肅順道:“安軍門自然不是回回,但安軍門的如夫人卻是個回回。——安軍門在直隸如此霸道還有一層,就是安家的女兒還是咱僧格林沁王爺的乾女兒。”
曾國藩一聽這話:“怪不得!僧王爺的蒙古馬隊可是咱大清的柱石啊!僧王的乾女兒,也就是幹格格了。——僧王可是對大清忠心耿耿的呀,我聖主平三藩,老僧王的馬隊也是主力呢!”
肅順忿忿說:“我大清都像僧王爺那樣,還能這樣嗎?我肅順有一天能入閣拜相,非好好整治這些敗類不可!”
曾國藩忽然一笑:“肅侍衛還怕沒有這天嗎?依在下看肅公的前程,恐怕不僅僅是入閣拜相”
肅順一笑:“還能封侯封王不成?”
曾國藩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留了個懸念給肅順。
又計議了一會兒,兩個人決定分開行動。曾國藩仍去萬府幫喪,肅順則去安格的總兵府見機行事。兩人約定,仍在晚飯時分在客棧碰頭。
計議妥當,各自安歇,一夜無話。
第二天,曾國藩早早便趕到萬府,正趕上起靈,曾國藩只得哭上一場,又撫著靈柩出城去,把老萬安頓到城外的法華寺,方回。
曾國藩回到萬府,管家接著,邁進內室,萬太太已等得正在發脾氣。見過了禮,萬太太道:“多虧二叔來得及時,才把你哥哥風風光光地送了去,奴家這裡謝過了!——不知二叔何時動身進京?可在京城找好了宿處?”
曾國藩道:“已和長沙會館提前打了招呼,宿處是不成問題的。——動問嫂嫂,莫不是京師裡有什麼事不妥貼?——只管說就是了。”
那荷香先愣了半晌,忽然一笑,很嫵媚的樣子,道:“動問二叔,京師可有靠得住的錢莊?——嫂嫂和你哥哥這幾年雖沒大出息,銀錢倒是落得幾文。我想求二叔尋個知根底的好錢莊把銀子存上,落幾個印子錢奴家也好過活,二叔看可使得?”
曾國藩道:“這個在下安頓後就辦,嫂嫂在保定等訊息就是了。”話鋒一轉:“在下就此告辭了。”說完,抽身便走。
荷香獨自一個人愣了半晌。
曾國藩回到客棧,肅順還沒有回來,就一個人先泡了壺茶喝著等那肅順。肅順回來的時候,曾國藩已用過晚飯,看那肅順紅頭漲臉,曾國藩知道他用過飯了。
肅順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把房門關上,這才開口說道:“大人,卑職今天在安府門前的茶肆裡坐了大半天。那安格果然權勢了得,去他府的藍、綠轎沒有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