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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下來,混沌漸漸開明。玉袖張眼便是一雙深邃的眼將她望著。
這雙深邃的眼望得她心裡一陣陣地抽。
她掐指一算,應是初七了。
鳳晞笑得如暖陽下一朵不敗的袖玉花,深幽幽的瞳仁好看得教神仙羞愧,令凡人羞憤。這樣的笑,猶如在她心裡埋著已點燃導線的火藥。
鳳晞不負眾望地將火藥引爆,笑幽幽道:“上仙的腳今日覺得如何?”
玉袖咕嚕一下從床上翻出去,一頭栽倒地上,爬起來,不及拂去點塵土,戰兢兢地問:“你方才說甚麼?”他微微驚訝:“昨日上仙不慎將腳崴了,但目今看上去,能滾能爬還能站,挺不錯。”不及玉袖將火藥熄滅,鳳晞起身,踱到案前,將看了一夜的書闔上,又澆層油道:“上仙今日隨我下山尋個郎中再仔細瞧一瞧罷,莫落下病根。”
她如遭雷劈,他卻窮追猛打:“你餓了麼,早膳備好了。”將視線從書上撤去,窗縫淘進幾縷微風,拂得瑩瑩翎羽悠悠盪漾,“唔,子誠兄還有位夫人,你與她覿個面”發現她呆若木雞,他越過桌案,輕輕推搡她,將聲線極盡所能地柔和:“怎麼了,不舒服麼?”
玉袖猛地抓住他的手,壯士扼腕般問道:“最近的河在哪裡?”
他默默尋思的模樣,盯著她半日,道:“你會鳧水,跳水沒用。”再略瞟了她一眼,搖搖頭道:“果然落了病根。”
玉袖直柄柄躺下挺屍。
眼目前是清粥小菜,玉袖極目望向彼方,心如死水。她萬沒想到,自己將同一天過了三次。
慕蝶再次將白粥端來,笑容婉約,欲說些許甚麼,玉袖卻搶了一步道:“雖然這裡久歲不曾來客,沒怎麼招待過,夫人的手藝卻是沒退的,夫人是想叫我們逞熱騰喝罷。”慕蝶呆掙一忽兒,點點頭,默默坐下,將驚訝消化。
鳳晞看了她一眼,沒接話,卻替她盛了碗。
玉袖憂愁地望著手裡的勺子,攪了攪粥,把心一橫,吃了。
一上午,兩人如膠似漆的節目依舊沒變。
玉袖憂鬱地看著貝蘿樹,風中的它們搖曳地頗趣致,又像一群在樹上安扎駐營的蝴蝶。半晌,她起身,左走了走,右踱了踱,狀似不經意在旁站了站,狀似不小心把眼覷了覷,吃了個驚。嗯,也不算個大驚,但也不算小,足足驚到她罷了。
一副宜家融融圖,畫上的正是夫婦倆人,執手傍依,相濡以沫,眉眼似桃,朱唇如花。旁出還撰了八個字:“兩情相守,朝朝暮暮。”
牙又免不得一酸。
虧得不是那些“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的詩句,教她這種不精通詩文的人,也會跟著新愁舊愁一道遂綠水悠悠。玉袖腦子雖然沒張開,究竟有三萬年的閱歷擺著,這些優啊愁的看多了沒勁,卻在腸子裡回味一回味,竟有股酸澀反上來了。
想起她年幼時,大哥正值少年,悲春憫秋,時常賣弄些騷文酸詩。她有幸拜讀,頗有造詣。而今回思,從前的子曰詩云,有些明朗的詩境因年代久遠,記不清切,變得彷徨。
目今一追溯,也追溯出些詩感了。
她回神後,鳳晞恰巧從屋裡出來,手裡端著昨日他贈送自己的那支玉釵,若有所思地皺眉。玉袖暗暗想,是告訴他實情,還是繼續瞞著他。說了,怕他認為自己是神經病,然則不說,又該如何編派這釵的謊。正打著腹稿,鳳晞便踱到玉袖面前,將株釵穩穩□她的髮髻,笑道:“上仙忘記東西了。”
玉袖:“”
作息不至片刻,覺得有些無趣。鳳晞站了起來,輕飄飄地看向玉袖。她索性道:“你想下山罷,想拖我一同罷。”
彷彿被擊中要害,鳳晞眸中稍顯驚色,但面上波瀾不驚,確然是潛心修了數十年的道士,一副沉穩的面相不驚得甚好。
玉袖曉得要令他一張平淡優雅的面容風雲變色,委實艱難,但能叫他心中破濤洶湧,她也心滿意足。便故作高深道:“本上仙上通曉仙籍,下聞達鬼籙,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神通至斯也。”話完,從板凳上起來,拂整衣裙,擦過他時問道:“走不走啊?”
鳳晞挑著眉,低低笑著,略帶賞意:“今個兒瞧你竟有那麼一點兒神仙的形容了,委實不容易。”被他這樣一說,玉袖覺得自己還真不容易。
走了幾步又想了想,這句話好像在損她罷?便有些憤怒地回頭尋他,聲音飆高:“你說甚麼!?”
他卻已經走遠了。
第三次到鎮上,光景依舊,兩旁栒樹鬱郁,桃花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