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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有甚麼辦法呢,叔嬸將我視如己出,照拂了我二十年,他們去世時將韓甄託與我,為報這份恩情,我是想方設法也要救他的。甄弟的血癥只有鮫人心血方能根治。我亦嘗於東海守了無數個日夜,卻沒能捕到鮫魚,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法子。但是慕蝶,我愛你,我怎麼捨得要你的心。孩子可以再生,可你只有一個。”
原來他也曉得這個道理。
虯枝上,似乎有鳥低低的沉吟。薇央哭得更兇,水泡眼紅彤彤,她膝行而來,伸手將韓鈺送與慕蝶的海棠花簪遞出。
韓鈺從一片泣聲恍惚中轉回道:“她,還有說甚麼。”
薇央開合了幾回,因咽喉哽咽,復又吞回。
按凡間的幾齣紅樓大戲,姑娘家到底會說一些大度的話,譬如她在修仙的幾百年裡,都不如凡世的幾年快活,和他相愛的那年,她覺得下雨是喜極而泣,下雪是詩情畫意,連生病喝藥都甘甜如蜜;云云的感激之語。
可慕蝶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薇央說的一席話甚是合乎慕蝶的氣性:“侯爺那樣傷她,她只當塵劫難過,此後兩不相欠。”塵劫難過,兩不相欠。恁樣簡單的八個字,不願再同他多廢口舌,確然是慕蝶說得出的。
韓鈺緊拽花簪,狠狠地盯著它,泛白的指關節咔嚓連連,彷彿在忍受它紮在心頭的劇痛,最終抑制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撒了一地的悲傷,倒映的眼淚也是血紅的。
他猛地起身,攀住慕蝶的肩頭,甚至能叫玉袖聽到骨骼咯咯作響,他聲嘶力竭:“慕蝶,你還欠我,欠我很多,或者我欠你,欠你很多。我說過會照顧你,你為甚麼不等等我?”望著高大的棺槨,沙啞的嗓音,帶去他最後一絲清明,“慕蝶,你怎麼能不信,我愛你呢”
那日夜裡,眾人也不顧是否是個吉日,只怕慕蝶再不下葬,便要腐爛,屍毒是他們承不起的。大夥趁著韓鈺昏迷之際,匆匆將她葬在繡山中。
而後半夜,慕恪便將她帶出來。
慕蝶醒來時,身處茅齋內,床邊趴著一年輕的小夥。她沒有回家,因此事不好讓許多人曉得,方能苟生一回。
小夥醒轉時,見慕蝶明晃晃看著自己,嚇得躥起,磕到身後朽矣的八仙桌,霎紅著臉,斷斷續續道:“姑娘,你,你醒了。”
他行狀趣致,慕蝶笑彎了眼,問道:“是你救的我?”
他斂目點了點頭,半晌,抬眼覷了覷她,向前挪了幾步,探頭問道:“姑娘,你真好看,你叫甚麼名字。”頓了頓,覺得應當先報自己名字比較體統,便指了指自己:“連生。”
遠山高聳入雲,繡山滿是花開不敗的芍藥,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大片芍藥連綿,似天際的雲朵集結伏在繡山休憩,身心分外舒朗愜意。
慕蝶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我叫慕蝶。”
韓鈺自那後,大病不起,原因是他們的家族病史再次作祟。
韓甄的血癥從孃胎出來就被診出來,苦了半生,得機緣方好,沒想韓鈺的病症竟讓它偷偷摸摸藏了多年,傍今悲從中來時方破殼而出。病來如山倒,整個府邸愁深似海。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有慕蝶才能治好他,可世間只得一個慕蝶,那樣溫婉又專情的女子被他逼死,要去哪裡再尋一個一模一樣的慕蝶來。
世人總以為,時間能和顏悅色地撫平傷痕,但這種說法,是基於有人開導的情況下。倘若沒有人願做旁人生命裡的那顆啟明星,受了情傷的人,普遍會開始胡思亂想。而這類普遍的人中,小部分人能從另一個境界,悟出人生哲理,從而成為一名流芳百世哲學家和思想家。而大多人則會從另一個境界,悟出些歪理,從而被認定為危險份子。譬如韓鈺覺得,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些去陪慕蝶。
玉袖覺得這句話實是舛訛百出。照他這樣說,人生出來又是為了甚麼,再換句話說,早曉得要死,何必投胎。人生本是一條駛向死亡的馬車,終點如何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這條路上,我們學會了甚麼,努力過甚麼,付出過甚麼,得到了甚麼,才不枉虛擲一生。
但韓鈺顯然將自己拘於“生存”還是“毀滅”這個問題裡,莫能自拔,是以他十分長進地打算去挖墳。
時隔一月,屍首早已腐化。倘若他要同穴,屆時不是病死,而是被臭死,換了玉袖,她才不肯。可韓鈺此時腦袋進水,鏽得很。到夜裡,他摸到慕蝶的墓碑,跪在碑前許久。
天有不測風雲,春雨稀稀落落灑下來,如同碎了一片的心湖。殘破的半月勉強掛在上空,與他做伴。夜鶯寂寥的咕咕,像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