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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晞抿著唇,盯著她半晌,好笑嘆氣:“你真是半點不留些影子與我,這般的決絕不曉得像誰。”眼裡好似醞釀著一泓溫泉:“袖袖,我既對不住你,自會補償你。”
她冷笑道:“承蒙殿下青睞,本仙受不起,還是全補了你身邊這位。殿下三萬年的恩惠照拂,算是本仙欠了的,你要翎羽,我給你。”
她沒有看見他目色悲愴,旋即冷硬下去,冷冷道:“也好。”
他竟是這樣講,他說,也好。
她本想和他走遍山水,看遍繁花。在翎雀園裡數星星,在廣寒宮裡踏月亮。她還沒帶他看東海神宮的珍珠璀璨萬霞,而眼下,便成了一場三萬年的笑話。
將鳳晞送與她的七彩琉璃鐲丟於他身上:“從今往後,除非死別,絕不生見。”
這場三個人的戰爭,她輸的一敗塗地。
九重天上,雲海翻滾,琅�饗攏�崴�繼凇K�昧巳�蚰輳�崾匾環莞星椋�從昧艘凰布洌�牌�環莞星欏�
那日,她咬牙砍下了羽尾,織成了一方錦帕。
她疼了七天七夜。
但她留下了一枚紅羽。她想,她終究只是鳳晞生命中的一抹朝霞,一泓溪流,一碧良宵。人在找到自己的歸屬前,總會有這麼一段路,而她不若長久了些。她想,即便到了終結,有這枚紅羽,將來不拘是三千杏林,還是百里翎園,當她害了木邊之目,田下之心時,總還能有這段情做慰籍。
此後,玉袖幾欲沒有進食,整日將自己拘在花房中,逼著自己睡覺。可夢裡夢外皆是從前的光景,長留山的杏林,翎雀園的七彩袖玉,有她的清脆悅笑,有他的深情溫軟。當美夢突然變成了他的冷若冰霜,不啻一把把利劍將自己刺得鮮血淋漓,千瘡百孔,醒來時,枕邊總溼了一片。
夙青動輒哭道:“阿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以前的活潑哪兒去了?”
是啊,她在想,以前的她哪裡去了。
興許,只是那一朵從塵埃裡開出的花,枯萎罷了。
一場紅塵裡的真真假假驟然而止,那些曾經如何刻骨銘心的往事眼下卻覺得有些荒唐。一個人倘若要變心,那麼即便兩人曾經擁有過多麼美好長久的歲月,也都是徒勞。
再睜眼,不見令眼發酸的夕陽,拖著一身驚汗,玉袖款步回房。
多月傷情勞身,她病得很重,但總要將錦帕送至,這段情才算告終。勉強將自己收拾得像樣,不顧夙青的阻攔,化了朵雲取道崑崙。
鳳梧宮內,當差的小仙說是鳳晞去了凌霄殿應卯,還未歸。
玉袖虛虛在門口站了站。凌霄下的晚霞,從西方一路逶迤至東,像是成群結隊地紅色瓢蟲,心有靈犀地陟遐喬遷,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窒息的氣味。
小仙婢大約是見霞光像要惡毒地將玉袖毒化成一尊麗人雕像,客客氣氣地迎她進宮,客客氣氣地轉去燙一盞棗茶。
玉袖踱到鳳晞桌案前,將錦帕擱在一旁。案上的經書,記與了他愛註釋的夙性。想起從前陪讀種種,不覺好笑,如今她是不會來了,往後亦不用她來了;又思戲本上的紅樓之情,不覺潸然,從筆冼裡撿了只小巧的羊毫,提筆立佔一偈雲:
你是夢裡芳華,我是水中蒹葭,何以緣逢九重朝霞,終盡琅�饗隆D忝衛錕照�奢猓�宜�行槔痰�ǎ�檔木禱ㄋ�攏�美匆懷⌒�啊H羰俏耷椋�我雜型蚰甑那9遙�羰怯星椋��趾菪哪芙�曳畔隆E巫譜頗昊�氈椴圓暫箏紓�厥啄且還餑輳��乃謊疲�薅�尷摹�
手顫得沒止息,她一時岔了氣,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將錦帕狠狠丟在地上。
卻被靜霓拾起,淡淡瞥了一眼道:“正好缺一塊抹布。”
一記明雷擊痛心尖,她顫慄著獨哀。
在那些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裡,有沒有一個人,你忘不了?有沒有一個人,你恨不了?有沒有一個人,你捨不得?
原來,她捨不得。
因為深愛,所以思念。因為思念,所以離別。因為離別,所以憎恨。因為憎恨,抵不過深愛。
步出崑崙山,玉袖有些恍惚,在靜霓面前,她就像一個嬰兒,剛學會蹣跚,卻自不量力地想跋山涉水,結果斷了一雙腿。
失神間,突然被絆住,跌了一跤匍匐在地,籍著一身傷痛,淚水再次失控,似開了水閘,翻騰倒海地從心尖湧出鼻眼,樹林間滿是傷情的悽哭,四方鳥獸韽韽同泣。
哭了許久才發現腳下的蠕動,玉袖緩緩回頭用腫痛的雙眼檢視,一條巴蛇靜靜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