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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首笑盈盈將她望著:“上仙是怕了?”
她挺起胸膛:“胡、胡說,憑他是誰,本上仙抖抖眉毛就教他捧鞋做逃。”
她說出這番大渾話,自然莫能想到即便是說渾話,也有說渾話的報應,更莫能算到她命裡頭同熊精犯衝一由。是以,音不待刻,一陣獸吼便於樹旁掃出,展眼一頭棕熊堂而皇之地擋住去路。
玉袖條件反射跳到鳳晞身上,將打環的雙手緊緊收攏,眉毛未能配合著抖上一抖,眼風裡掃見他的嘴角噙了一絲笑,聽得一聲勉強忍住的笑音:“我方才聽上仙說,你抖抖眉毛便能將它嚇走來著?”
她委委屈屈地遮住眼,委委屈屈從他身上下來,躲在他身後委委屈屈道:“沒來得及抖。”沒人會想在旁人面前露出懦弱的一面,遑論她還是位神仙。但話又說回來,她也確然是位樗櫟之仙。既沒大本事,那麼偶爾露些怯懦的顏色,應該不丟人罷。
她將腦袋探了探,圓潤了一番膽怯的說辭,欲同鳳晞作解釋。她翹了翹眼皮,隱隱感覺到那雙憋著笑意的眼眸將她凝視,一個凡人怎能恁般將神仙凝視?她從來只曉得凡人見神仙,大多是俯首扣頭的,如她這般蹲著身子的神仙,任人俯視的,世上有幾個?
雖覺他甚欠禮數,但到底是她為仙不佞,此番仙在凡簷底下,不得不將腿矮一截。她哭喪著面容道:“好罷,我瞎說的。我的修為雖比你高了萬把年,究竟不識得幾個力道的咒法。你既出於軒轅,一身卓然的咒法應是不差的。”
語畢,正等頂頭的人回一句“我來敗退它”亦或“你退後些”的話,好令她沒心沒肺安然撤退時,抬眼打量他的瞬間,卻見棕熊表情猙獰,目露兇光,獠牙一現,立即精神抖擻地將他們追著跑。
鳳晞將笑意打住,先前便敁敠要將它引開,以免一個閃神將玉袖錯傷,便提了提正經顏色同她道:“我將它引去另一路,你在左面等我。”
玉袖點點頭,突然覺得綠頤將鳳晞分配給自己真是慷慨,同伴就是在關鍵時刻派上替自己擋兩刀的用場。
大道岔口,玉袖目送鳳晞撒開了腿,便取道左面。
卻沒料想,棕熊在岔口住了住,將腦袋搖了搖,靈光一閃,朝左追去。
它爺爺的!這頭熊定然是公的!
玉袖求救無門,便只能撒丫子玩命兒地跑,內心激烈搏鬥著。一面欽佩自己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連一頭熊都喜歡她;一面又懊惱自己長這麼好看幹嘛!連頭熊都不放過她!
因跑得過於亟喘,乃至百丈後,眼前頓有幾條岔路供她挑揀。
她暗暗數過,約莫有五六條來著。一瞬間,她想索性將五六條統統跑一遍?卻搖了搖腦瓜,恁樣每條跑一遍,怕熊沒累死,她先陳屍,是以這個法子只得凌遲處死。
她將頭略抬,天上的幾朵紅雲朝南面兒飄,又因那幾朵紅雲像棉花糖,早已空虛的胃開始敲鑼打鼓,她便選了南面一條。
起初她欣覺自己選得不錯,有許多大喙鳥舉飛而過,更有許多白兔緊鑼密鼓地跑,前方定是個不容置喙的神秘地帶。玉袖猜想,興許是某位修仙者閒得慌,便伽了天罡罩印,令虎豹狼豸,包括棕熊難以侵入;也興許是李天王某日出差,不慎將他的寶塔落下凡世,他急巴巴找卻沒找著,正巧被她誤闖正著,不僅能解眼下的蹇厄,還能做個順水人情。
但這些不切實際的猜想,終於她達到時,徹底落實它的不切實際。
橫在眼前的是一條寬大的河水,大喙鳥是來這兒叼魚的。玉袖一眼認出那是鱯魚,獨獨生在洧水裡頭。洧水的發源地便是繡山。這個認知教她猛地一肉緊,此番她竟是跑至繡山的地處,若沿著繡山旁處的太行山脈逶迤而行,便能出衛國。
她蹲在洧水旁,挽了挽袖口,攏了一瓢水洗臉,踅眼將身後緊追不捨的棕熊望了望,回過頭,再將這段驚險的過程疏了個通順,方才發覺,那些跟著自己緊鑼密鼓奔跑的動物,遇上身後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再不跑他不是傻的麼。但此刻擺在眼前的,除了跳河便是繼續跑。考量到自己會鳧水,自然應該選擇前者。可心裡又做了另一番斟酌掂掇,倘若鳳晞不會鳧水該如何是好?思慮至此,她便做了個不大明智的舉措,甩了甩袖口,便朝西面奔去。
一路雲煙四起。
事後,玉袖曾在心裡虔誠地反思,反思來反思去,依然不能明白,僅僅認識鳳晞一日,怎能如此有義氣地替他著想。
果然,緣分這東西,向來神妙莫測,感情這物事,向來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