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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鮫人一族的明彥海神新添麟兒,她需要去捧個場。
少染姑姑接到東海幾位使者送來的一顆腦袋般大小的扇貝,裡頭的珍珠比兩個拳頭還要稍大些,她看了珍珠上頭的柬文後,便開始愁苦。
據聞明彥海神一把老骨頭,膝下兒孫成群,卻只得一個貼心的女兒襖,但這個寶貝女兒於幾百年前便薨了。這廂雖新贈了個儲君,到底是個男兒身,神君夫婦甚感淒涼。
大臣們籍著這項喜事,接連啟奏央求大鋪筵席不迭,神君被鬧得沒法,只得為小兒慶個百日宴。大臣們得了詔令,便將自個兒家的人手也統統著出去操辦,打算將這個百日宴鋪得盛大喜慶些,好讓他們的君上的愁眉舒展些,盡一盡臣子們的一片赤誠之心。
少染姑姑與鮫人一族有些交情,得了帖子當是要去的。
這一去少不得要拿出阿諛奉承的形容來。姑姑覺得賠張笑臉不難,難便難在如何送一份好禮。這份禮不能教神君聯想到已薨的女兒,又不能完全聯想不到女兒,免得教神君生出因一場比較體面的宴席,便將女兒忘了的心情,從而開罪神君。嗯,如此看來,這份禮物委實要挑得慎重。
玉袖正值閒得慌,與少染姑姑央求了幾日,將她帶去東海長長見識,姑姑都沒有同意。
在她鍥而不捨地每日一求,少染則每日一拒的光景下,持續了半月之久,姑姑她老人家終於大開深睿的眼光和穎敏的腦瓜,瞧出玉袖這樣軟磨硬泡她甚久,體力如斯的好,大約身子也如斯的好。又覺得倘若玉袖能幫她將神君的這份禮安排妥當,再點頭允其隨扈而行,也不遲。既卸下她心裡的一塊心病,又解了玉袖這個小纏包,委實兩全。
玉袖得了姑姑這道半成不成的允諾後,便將送禮這回事看的很重。她自小隻有別人送她禮的份,她從沒送過別人什麼大禮,頭一回要安排這樁事,她心裡很沒譜兒。
幸而她有個鬼點子比她少這麼一點點的二舅舅,她頓時覺得二舅舅活到這把歲數,總算有了這麼點兒用,他娘沒有白白將他生下來,也沒有因要將他生下來而承了許多病痛,白白苦了大半輩子方去世。
玉袖將二舅舅找著時,頭上正瓢盆著大片大片的白瓊花,小風一帶過,鏡花河兩岸的瓊花玉樹輕輕搖曳,帶下匝地的若雪鵝毛,浩浩蕩蕩鋪滿了河流,不積片刻消融成朵朵浮雲,飄回雪亮亮的玉樹上,次第綻開,如是迴圈。
二舅舅正四叉八仰躺在一顆石頭上曬太陽,四處疊滿了層層瓊花。玉袖躡手躡腳踩過去檢視,見他睡得很熟,光亮的兩頰正簌簌留著哈喇子。這幅模樣沒教大哥看見,算他運道好,不然真是毀形象。
玉袖將他弄醒也費了些氣力和手段,譬如在他手上印了四排齒痕,教他兩頰染上微微一層紅色的掌印,再將他衣服扒了,留一副爪子紀念圖於那白花花泛光的胸脯上,都沒成功將他鬧醒。
浪費了恁樣多的體力,她索性坐在他肚子上小憩。白色的瓊花正曼妙地繯繯堆積,沖天結雲,將原本頹葳入水的幾朵瞬間帶出勃勃生機,四面八方凝聚成一籠瓊花玉轎。
玉袖只懶洋洋地一瞥,卻被百花紛天築轎的一幕,活生生釘在半空中似得,努力往下躥了許久,方躥回花堆裡頭。
這樣大的派頭,該是少淵爺爺出行的派頭。玉袖屈指算了算,恰是去凌霄殿應卯的時辰。她又將腦袋側了側,覺得自己被這幕畫面釘在半空中釘得這樣久,二舅舅還沒從夢裡頭掙脫出來,他做的這出夢,定然是個春/光大夢。
這個春光大夢裡頭,正與他演對手戲的,定然是她那位不爭氣的哥哥。
她這個恰當的猜測真是與他做的夢吻合得半絲不差。
二舅舅端著半餳澀的眼皮坐起來,木愣愣地將玉袖望著,望得她的心肝於水生火熱中咚咚喘息,喘息大半天后,二舅舅傻笑一聲,喊了聲大哥的名諱。緊挨著便將滿嘴kou水貼上她,幸則她萬年來將逃跑的身手鍛鍊得比較敏捷,方躲過這要命的一嘴哈喇子。
但她甫將起身邁了一步,卻被猛地撲到,她吃痛地渥著磕到地面兒的下巴,將頭一轉,猛然深吸一口氣,四周的玉樹瓊花配合著一致噤若寒蟬。
二舅舅正死死攀著她的腰子喊著阿衡。
她一邊揉著下巴,一面望著老天。
這真是要命的一場爛戲。
玉袖不得已,送了繼續朝她身上爬的美人一個溫柔的巴掌,她覺得自己的心眼兒真是太好了,換了旁人,大約要扎二舅舅幾刀才能慰籍那顆被狐狸硬上弓而未遂的心。
總算二舅舅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