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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事也只能藏在心裡,無人之時拿出來想想覺得美。徐氏在汾陽乃是大家,我的父親和母親,一直盼我能嫁入長安的貴家。
“我要嫁情投意合之人。”我對母親說。
母親卻不以為意地笑笑:“是麼?那你告訴我,如何算得情投意合?”
“就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母親又笑,撫撫我的頭髮,意味深長:“你怎知道他也喜歡你?”
我想說那還不簡單,可仔細再想,卻發現答不上來。
沒多久,姊姊悄悄地跟我說,父親看中了傅司徒的長子,可惜他上月已經娶婦,剩下次子,父親也覺得不錯。
傅氏大名,我當然聽說過。淮南傅氏,天下響噹噹的大族,世長安。到傅司徒這一輩,家中做到九卿的人已經有十幾,而傅氏的家宅,就在貴胄雲集的城北。
我的父親雖是少府,但是城北對於我們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那裡住著的都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的確是父親的理想之選。
姊姊的話很快落了實處,過兩日,我們闔家外出踏青,途中巧遇到了傅氏一家,父親人緣不錯,於是結伴同行。
我覺得羞赧,見到傅司徒的次子傅筠,也只敢隔著車幃瞥一瞥。
他長得很俊氣,騎在馬上風度翩翩,笑起來亦是迷人。他神情悠然,與旁人說笑,未幾,卻又策馬奔至一輛安車邊上,笑著說了句什麼。
我看到車幃掀開一角,露出半張臉來。那張臉我認得,是傅司徒的小女兒,傅嫤。
傅嫤我也知曉,好幾次與貴女們遊苑,我都曾遇到過她。她雖年幼,卻是公認的美人坯子。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長安的這些貴女們也不例外,傅嫤的出身比我更高更好,玩伴也無一不是貴胄之家。
傅嫤看著她的兄長,似乎被逗笑了,明眸櫻唇,身上穿著藕色的衣服,襯得甚是嬌俏。
車馬一路到了灞水邊上,只見綠柳青鬱。此地,已經案席俱全,錦帳疊疊。一名少年從林間走出來,見到傅司徒等人,微笑行禮。
我看到他,倏而愣住,幾乎忘了女子不可直視他人的禮數。
那是裴潛。
長安中最負盛名的貴家子弟,同齡貴女們每日都要將他談論上幾次,而他每回與我們偶遇,都會引起突如其來的寂靜,然後一陣興奮的騷動我對他雖久聞大名,也覺得他長得賞心悅目,可是我並不像一些女子那樣迷戀。因為我知道,就算我也算高門,同他共處一城,對於我這樣的人而言,他還是遙遠得像天邊的星辰。
因為裴潛和傅嫤,在幼時就已經訂下了婚約。
不過,能與裴潛共宴遊玩,已經是一件教人歡欣的事。
他和傅嫤的兄弟們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那般灑脫的模樣,是我從前匆匆一瞥不曾見過的。我還留意到,他每說到些有趣的事,都會往傅嫤那邊看看,似乎在打量她高興不曾。
行宴小憩之後,眾人到水邊散步。我看到裴潛和傅嫤走在了一起。
他們其實看起來並不合襯,裴潛個子高出許多,而傅嫤還是個未長開的孩子。可是裴潛跟她說話的時候,微微低頭,神色間帶著幾分寵溺。少頃,他像是說了什麼惹得傅嫤嗔惱,伸手往他臂上捏了一下,裴潛那張被許多人稱讚俊雅無雙的臉上,竟笑得似得逞一般。
“真是好事都讓她佔了,是麼?”姊姊在我耳邊低語道,滿是感嘆。
我笑笑,面上不以為意,可一直到回家,我的腦海裡還想著那兩人在一起的樣子。
心中並非不羨慕,情投意合,說的大概便是如此吧?
傅筠的事沒了下文,不過幾日後,父親回到府中,神色卻有些不快。
“魏傕要來長安。”他對母親說。
“魏傕?”母親想了想,道,“夫君幫過的那個洛陽北部尉?”
“正是。”父親道,嘆口氣,將一封信擲在案上,看看我,“父親親自來信,要將蘋許給魏傕的兒子。”
此事,我感到愕然,母親更是忿忿。
魏氏出身河西望族,與徐氏是故交。魏傕的父親和我的祖父當年同朝圍觀,相交甚好。而魏傕亦與我的父親有少年之誼。但是,這遠遠不夠。
魏傕先前在洛陽任北部尉,曾得罪權貴,我父親多方幫助才得免罪。如今,他到長安為官,也不過是個騎都尉,比起父親有意結交的京城貴胄,簡直不值一提。
無奈祖父畢竟是祖父,父親再不願意,也不敢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