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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
“好了。”冀中流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色彩,乾燥而平板。“天要亮了,準備上路吧。”
小崔仍舊死死盯著我,灼熱的目光燒得我睜不開眼,但是緊貼著我腦門的短弩慢慢離開。“啐!”他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彎下腰拽住那山賊的一條腿,往大車那邊拖去。那山賊就像布娃娃一樣,她的頭顱和肢體在佈滿碗口大的卵石的河灘上撞來撞去,留下了一條血跡。
我顧不上憐憫她了。逃離死亡的輕鬆感讓我瞬間兩眼發黑,我跪倒在地上,粗重地呼吸著,鼻涕和眼淚抑止不住地噴射出來。
“少爺!少爺!”左大驚慌地安撫著我的背脊,“沒事了,沒事了。”我揮手製止他。我想說我沒事,但我除了呼吸什麼也不會。
僵立在四周的人群終於開始活動了。他們無聲地走向各自的大車,去準備今天的行程。
“冀將軍的人馬果然英雄了得。”童七分還沒有走開,他面色鐵青地站在篝火邊,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小崔的作為無疑違反了路護的基本行規,作為首領的他應該說話才是。不過中豐行在這次夜襲中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的莜麥,這是他憤怒的主因。
正要走向戰馬的冀中流停住了腳步,他那麼站了一會,並沒有說一句話。我抬起頭來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砰砰”地跳得利害。
冀中流伸出了左手,一個保鏢把一個挺大的牛皮口袋放到他手上。那口袋裡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看起來溼淋淋的。冀中流解開了口袋,翻轉了手掌,口袋裡的東西“噼裡啪啦”落了一地,風中的麥香忽然被濃重的血腥味取代。童七分皺著眉頭,一時看不清那是些什麼。
“是人頭!是人頭!”左大忽然驚呼了起來,他指著滿地的人頭跳著腳,然後忽然背轉身去幹嘔了起來。
“六顆人頭。”冀中流對童七分點著頭。
童七分也變了顏色,他用衣袖捂住了鼻子,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兩步。
“殘雷!”冒準吃驚地說,“你們不是保鏢,你們是殘雷!”
冀中流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才鬆弛開的空氣忽然又凝固了起來,滑過耳邊的晚風也象血液一般的粘稠,夾雜著血腥味和莜麥的焦味。
路護的傳統是從宛州來的,那裡的強盜比商會歷史還要悠久。夢沼和白水道上的強盜差不多就有百年傳家,勢力大得很。尋常路護只是保護商賈行旅的平安,也沒有人真的去挑戰強盜,雖然商會的花紅懸賞年年都加。“混口飯吃而已。”大家都這麼說。
可是這五六年來,宛州的強盜連著被拔除了好幾股,包括白水道上的萬松嶺。關於“殘雷”的謠言也就不脛而走。那是支不知來歷的客兵,和商會間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協議,每每用路護的名義出行,卻是以剿滅強盜為目的的。他們能打倒也不出奇,但是手段就駭人的很。各種傳說裡都有殘雷用路護作為誘餌伏擊山賊的說法。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個細節就是殘雷總是憑著醃製的人頭去商會那裡領取花紅。商會的人怎麼知道強盜的長相不得而知,不過不管他們是不是認得強盜,看見百來顆腦袋,要想不付錢也難為他們了。
“好,好,好。”童七分頓時象洩了氣的豬尿泡一樣軟了下去,既然這些人是殘雷,那他們撇下路護就沒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了。而且殘雷的介入必然有商會的安排,縱然是中豐行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冀中流蹲了下來,慢慢地把一顆顆的頭顱拾回那牛皮口袋,忽然抬起頭來:“這邊火一起,我們就趕回來了。”
“唉?”童七分沒有聽明白。
“我帶出來五十七名弟兄,現在剩下了五十三名。”他停了一下,眉宇間忽然都是蒼老的神氣,“剛追上這批山賊,看著這邊火起,我們就回來了。”冀中流是在解釋,這多少讓我有些驚訝,他不像是喜歡解釋的人,也不需要。小崔似乎想勸阻他,不過冀中流沒有再說下去。
沒有人真的聽明白冀中流到底在說什麼,也許只有那些殘雷才知道。無論如何,冀中流表示了某種姿態,路護重新上路的時候,商旅和殘雷間保持著小心翼翼的距離,卻沒有再起什麼摩擦。
我還是跟在冀中流的身後,還有小崔和載著那名山賊的大車。殘雷不再象前兩日那樣散佈在整個路護中間,而是整齊地走在路護的左翼。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這些人是殘雷,他們在山賊殺到的時候不會保護商旅,他們是追殺山賊的人。
五十三名殘雷。起碼有二十多騎士起初是跟在路護後頭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