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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瑛猶豫片刻,最終摸出煙盒抽了一支菸,擦亮火柴點燃它。那是一支通體漆黑的煙,只纏了一圈細細金邊,菸嘴上印著BLACK DEVIL——黑魔鬼。
它在黑暗中燃燒,甜絲絲的煙氣繚繞,宗瑛皺眉問:“那麼,我有什麼能夠幫到你?”
盛清讓顯然沒有料到她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宗小姐,這是與你無關的時代,我不希望你涉險。”他語聲像嘆息,“你也知道,這是上海最後一天的和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幾個說明:
1。1937年七七事變之後,國府在各方面壓力之下,不得不做一些抗戰的打算,其中有一項是在資源委員會(簡稱資委會)之下,組織一個技術合作委員會,該會分機械、電機、化工、土木工程、公用事業、金融、經濟、法律等12組,每一組設委員5人,共60人。
2。 8月17日,數百名英國人乘坐拉傑普塔納號(Rajputana)趕赴香港。
3。 “這是上海最後一天的和平”,是一個叫何銘生(Harmsen)的法新社記者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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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99號公寓(15)
最後一天的和平了,聽起來卻是抽象的未知。
沒有親歷過戰爭的人,並不能想象明天天亮後的上海會是什麼樣子。
宗瑛任由指間捲菸燃盡熄滅,突然側過身,伸手探向他額頭。
盛清讓沒來得及避開,索性也就不避了。宗瑛收回手,語聲篤定:“盛先生,你還在發燒。”
“我知道。”他聲音愈低,像溺在沉沉夜色裡快要燃盡的燭火,又像耗到1%的電量格,幾乎要撐不住了。
宗瑛看他頭略歪了歪,猝不及防挨向了右側冷冰冰的車窗。二十秒過後,她伸手謹慎地攬過他的頭,借了肩膀給他枕。
右肩略沉,甜絲絲的菸草味在密閉的空間裡久久不散,宗瑛摸出關了一天的手機,開啟播放器,音量調到最小,點開一首Looking with Cely,口琴聲低低地響起,宗瑛閉上眼。
汽車緩行,小有顛簸,穿梭在風暴降臨前黑黢黢的申城裡,好像可以不停頓地一直開下去。
可惜道路皆有盡頭,到699號公寓,司機停好車,下來給宗瑛開門。
他正要開口,宗瑛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稍稍側頭小心喚了一聲:“盛先生?”
盛清讓沒有回應,宗瑛就叫司機幫忙,一起將他送上去,安頓在樓上朝北的客房裡。
宗瑛同司機結清車費,關上門將早上的粥熱了熱,吃完後換了衣服上樓,守在床邊等待晚十點的到來。
夜色沉寂,秒針以它的規律不慌不忙地移動,這種等待在某個瞬間變得神秘而未知。因為這間公寓,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產生一種微妙且難以分割的聯絡,誰也不知道這種聯絡何時會被切斷,但有一點宗瑛很確定——
完全的置身事外是不切實際的。
只要他還會來到這裡,只要她還住在這裡,那麼接觸不可避免,被捲入彼此的生活不過是早晚的事。
十點快到了,她回過神握住他的手。不同於上次的溫暖乾燥,這次他手溫很低,有些潮潮的涼感。以這樣的身體狀況去迎接戰爭的到來,是件很糟糕的事。宗瑛突然起了一個念頭,閉眼盤算了會兒,聽到打鐘聲,睜開眼就回到了她熟悉的時代。
她起身按亮壁燈開關,環視四周。
自從被盛清讓鎖了之後,她再沒有進過樓上這間客臥。很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