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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嗯。”低著頭,急步前去了。
柳世番不知女孩子的身份,也背過身聊做迴避。少年請他到玉蘭樹下坐,解釋,“路上新買來的丫鬟。大約在牙子手上遭了些罪,像只驚弓之鳥。既說不清自己的來歷,又怕見生人。只好留她在我身邊使喚。如有唐突之處,還請您見諒。”執壺斟一杯茶奉給柳世番,道,“她茶水卻烹得極好,請品嚐。”
知道不是他的內眷,便沒什麼好不自在的了。柳世番端起茶來品了品,覺得很尋常——和他平日在家喝的,也沒什麼區別。
然而轉念又一想——他家中女眷除了韓娘都是世家出身,便是韓娘,在這些雅好上也受過額外的培養,於烹茶一事上都十分講究。一個臨時買來的丫鬟烹出的茶,能讓他覺著跟家裡喝的差不多,應當就算是好手藝了吧。
便點頭,“是不錯。”他其實更關心這少年去汝南做什麼,便直言發問,“離開衢州後,你去了汝南?”
少年似是略覺訝異,卻也順從的將話題引到了路途見聞之上。大略說了說行經的路程之後,便將在旮旯裡聽到的夜話輾轉透露給柳世番,“真怕他們討賞不成,就生出作亂之心。還請您稍加留意。”
柳世番又品了口茶,竟略品出了些苦滋味,“……兵挾將,將挾帥,此是軍鎮宿疾。倒無關一二次賞與不賞。”這一回卻不能怪天子駁回請賞,“待我到了淮西,也免不了要先拜一拜山頭。安撫得當,應暫時出不了什麼亂子。就勞你記掛了。”
他對自己倒是頗有自信,然而今年新更換的節帥卻不止他一人。就他看來,天子選人選得頗有不妥之處,還真難說旁處會不會激起什麼亂子。
每每想到如今的“天下大勢”,他就覺著自己像個築沙為塔的能工巧匠,眼看著一隻狗熊在塔上率獸而舞,膽戰心驚的祈禱著沙塔莫傾。心底也不知是該怪沙,還是該怪熊。但誆這少年上塔之前,當然還是別急著據實以告。
柳世番正準備岔開話題,重提招攬一事,卻忽的嗅到了熟悉得令他失神的香味——早些年他常在母親的住處嗅到此香,似荷香似果香,又似雜了些檀木之香,清淡寧靜。母親去世後便極少嗅到。給柳家供香的鋪子從來都沒換過,可昔年之香確實再無重現。
便見單薄身影行至桌旁,低垂著頭,生疏畏懼的將果盤一一擺放。待擺放完畢,整個人才稍稍鬆懈下來,抱著托盤便欲逃跑。
柳世番下意識的開口喝止,“——你站住。”
那小姑娘縮住了。
觀她身形,也就和雲嵐彷彿的年紀。柳世番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雲秀——自將雲秀送去了奉安觀,他們父女便再未相見過。是以雖雲秀比雲嵐年長兩歲,他印象中卻是雲秀更弱小些。
一想到雲秀,柳世番便覺煩惱。若有雌黃能塗抹記憶,他倒很想來一塊兒。
便不怎麼想深究此香的來歷了。
第112章 不知乘月幾人歸(十)
他便說,“無事,你下去吧。”
那小姑娘身形僵住,卻並沒有動。
柳世番正不解,便見那小姑娘滿眼含淚的轉過身來——那淚眼與其說是畏葸恐懼,不如說是惱怒委屈。
只片刻對視,柳世番便覺如被雷霆震劈一般,魂魄四飛,整個人都空白無主了。
——雖比記憶中成長許多,可那小姑娘容貌分明和雲秀如出一轍。
柳世番身形晃了晃,扶住桌椅,勉強沒有過於失態。
少年清澈的聲音喚他回到了現實,“夫子,可有什麼不妥嗎?”
魂魄稍聚,心神微定。柳世番強自鎮定道,“……無事。”
少年看了他一會兒,顯然不信。卻還是轉頭對那小姑娘道,“你先下去吧……雲秀。”
魂魄幾乎又被擊飛一回,然而柳相爺的心理素質到底不同凡人,這一回,他頂住了。
那女孩子終於轉身離開了。
腦中千頭萬緒,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思考。
柳世番只循著本心急切追問,“這姑娘你是從何處買來的?”
少年想了想,道,“洛陽左近。那日我正在集市置辦貨物,她被人追著撞到我的車上,求我解救。我不敢私下藏匿她,便詢問她為何奔逃。追她的人說她是逃奴,她的父母已簽了賣身契把她賣掉了。她哭著說那家人不是她的父母,她落難時向他們求救,本來以為遇到了好人,誰知她們卻賣了她。再追問她本家在何處,她卻說自己曾落水受傷,前事已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