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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原本急著出浴桶的蘇鸞驀地停下動作,坐回桶裡不自禁的垂下頭去,自己也覺心虛。
水霧凝結的細碎珠子粘在她長長的睫羽上,跟著眼瞼的開闔微微顫動,發出晶亮的微光。很快水汽也在一雙漂亮的杏眼中凝結,之後滾落出眼眶。
見狀,水琴不禁焦急起來,手足無措“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蘇鸞伸手在腮邊拭了拭,哽咽兩下,卻不說話。
救命之恩豈是道句謝便可的?這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大恩!蘇鸞自不是忘恩負義之流,所以她才糾結。
“可是……我一見他就怕……”她當真是怕!
以前見陸錦珩,蘇鸞想到的尚只是書中虛空背景,雖也知他殺人無數,卻只是透過文字,未見那血淋淋的一幕。故而每回念及,只覺得他殺人也酷!
可這回就不一樣了。那粘膩的鮮血,那骨碌碌的人頭……這可不是讀讀文字呀!
比起感恩陸錦珩的英雄救美來,蘇鸞更是本能的畏懼他的殺人不眨眼。
就在蘇鸞以為這種情緒不會被人理解時,水琴卻跟著垂下頭,喃喃了句“奴婢明白。”她將手中半空的壺放到地上,心中想的是陸錦珩冷睨她的那刻。
陸錦珩這種人,甚至無需見他狠辣行事,只需對上一眼他的怒容,迫厄的威壓便可鎮魂。
這世上,竟真有這種人。彷彿與生便攜來天之威,龍之傲,凜然難犯,睥睨萬物。
故而蘇鸞懼他怵他,水琴懂。
“呵,”蘇鸞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而後雙手掬起一捧清水拍到臉上,將淚痕衝淨。而後起身,語調平和的道一句“更衣吧。帶我去向世子謝恩。”
“對了水琴,你順道去問問錦園的廚房在哪兒。”
通往偏廳的曲廊上,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蘇鸞走在前頭,水琴端著一隻朱漆木托盤,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蘇鸞這身胭脂如意妝花裙,是這裡的丫鬟送過來的。至於原本是誰所有她並不知,但怎麼看都是全新的。
水琴手中的托盤打著明黃的氈子,單是這處細節便彰顯了雍王府世子的矜貴。明黃,豈是尋常勳貴敢用的色?
在路過一扇長窗時,蘇鸞不自禁的放緩了一瞬腳步。
她原只是隨便往裡打了一眼,偏巧就瞥見斜臥於羅漢榻上的陸錦珩。顯然這間就是錦園的偏廳了,只是離著大門尚有十餘步遠。
匆匆一眼掠過,蘇鸞便收斂了目光扭回頭來,繼續往門處走去。只是這一眼,卻令她莫名心安了不少。
窗內的陸錦珩左手持書,右手把玩著一把精緻異常的白玉骨扇。
那骨扇通體瑩白,泛著淡淡的寒光,在他修長的指間轉來轉去,竟一時辨不出是白皙清癯的那隻手更精緻些,還是白玉扇子更精緻些。
扇尾上墜著的紅穗子在他指間流轉,煞是驚豔。
這靜中有動的一面,卻是令蘇鸞意識到陸錦珩也有另外一種形象。他不握刀,不殺人,眼中不現陰鷙時,竟也似位風姿俊雅的翩翩公子。
果然皮相是最易唬弄人的。
走到偏廳門口,蘇鸞讓值守於門外的下人進去通稟一聲。
就這當口,兩個小丫鬟端著托盤兒路過。其中一人對另一人小聲說道“聖上果真最疼咱們世子爺,這麼稀罕的果子都往咱們府裡送!”
另一人附和“可不,聽說宮裡的幾位皇子都沒全得到呢!”
蘇鸞好奇看了眼那托盤兒裡的東西,不禁蹙眉,這不就是兩隻西瓜?
只奇了一瞬,旋即她便想起,《松漠紀聞》中曾描述過古時的西瓜。
“有瓜甚大,可藏至春,形如匾蒲而圓,色極青翠,經歲則變黃,其瓞類甜瓜,味甘脆,中有汁,尤冷,故又謂之寒瓜。”
據聞,西瓜乃是經了絲綢之路從西域送入中原的,也因此得名西瓜。難怪那兩丫鬟說這是稀罕果子,此時的西瓜,的確珍貴異常,就連皇帝也視之為寶。
走了一瞬的時兒,蘇鸞便轉回頭來往廳內眺了眼,想看看通稟的下人好了沒。
這時,身後“啪”一聲響!
伴著兩個丫鬟的小聲驚呼,蘇鸞納悶轉頭看。就見先前還被她們視為珍寶一顆大西瓜摔到了地上,裂開口子,熟透了的豔紅汁水四溢……
“啊——”驚叫一聲,蘇鸞身子不由得失衡,往門裡一跌!
她想到了薛秋兒……
蘇鸞本以為這回要跌個狠的,卻是身子歪倒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