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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太真實了,那種要窒息的感覺,那種深入骨髓的憤怒和後悔,還有最後一刻的那種不甘和絕望,彷彿他真的親身經歷過一樣。
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人們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壓力太大了吧?雖然,當初幫助黑妮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明白這件事情肯定會給他帶來麻煩。然而後來,黑家人先是要告他,接著黑虎發瘋,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漸漸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掌控。尤其是黑虎發瘋和緊接著的小葉遭襲擊,這件事給他很大的壓力和恐懼。他恐懼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三個姐姐的清白和安危,尤其是小葉姐的遭遇更加加深了這種恐懼。那一次是趙清海遇上了,若是沒有遇上呢?在古代,一個姑娘家遭遇這種事,甚至比死還難受。
至於他後來下定決心解決黑虎這個人,內心不是沒有掙扎過,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的底線被拉低,良知也受到了拷問和煎熬,他的內心也經歷種種天人交戰。這一切的暗波湧動都隱藏在他平靜無波的面容下,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最終,責任感和恐懼佔勝了他的道德感。
他表面上看上去冷靜鎮定,指揮若定,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很膽怯很害怕,但他又不好在人前表現出來,只能靠強撐。今晚這個噩夢暴露了他最真實的情緒。
不過,一想到夢中黑虎那個惡魔般的笑聲,還有那句“我弄了你的姐姐”,張小北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他不後悔殺掉他。他寧願忍受內心的煎熬和噩夢的侵擾,也不願意事後追悔。如果,他們中間必須有一個人來做惡人,那就讓他來做吧。誰讓他管了黑家的事?他想得到什麼,就必須要付出某種代價。
儘管,張小北對此有了清晰的認知,可是這件事情的陰影並沒有立即散去。此後幾天,他仍時不時受到噩夢的侵襲,以至於後來,他的室友孫長青已經見怪不怪。張小北萬萬沒料到,做噩夢這件事,竟然無意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孫長青甚至揶揄道:“原來你也會做噩夢,原來你也有擔心和害怕的事,我還以為你一直都那麼冷靜鎮定呢。”
張小北苦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幾天的影響是顯而易見,他清瘦了不少,眼睛顯得更大,眼圈發青,臉色蒼白。張小葉在縣學門口看到他這副樣子,當下就嚇了一跳,忙問:“小北,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張小北搖頭:“沒事,可能是歲考快到了,心裡緊張。”
他們這些秀才每年都有歲考,若是不合格,他就有可能被取消廩生的資格。
張小葉不太懂這些,但是能讓小北緊張的考試那一定是很難了。
張小北瞧瞧四下無人,小聲問道:“小葉姐,你最近……睡眠還好嗎?”他受到了噩夢侵擾,也不知道小葉姐會怎樣。
張小葉遲疑了一下,才壓低聲音說道:“最近好多了,就是剛開始那幾天,會夢到黑虎追趕我,我怎麼也跑不快,怕得要死。”
張小北看著她,心裡默默感慨道,張小葉肯定也不像表面上那樣的勇敢無畏,她可能只是不想讓他擔憂罷了。這對於張小葉來說也是一個噩夢,她並不想多說。
過了兩天,趙清海又邀請張小北去他的小窩坐坐。
他買了一盤滷菜,一隻燒雞,打了一斤酒,另外還有黑妮送他的饅頭,把屋裡的那張小桌子擺得滿滿當當的。
兩人一邊吃菜一邊喝酒,說是喝酒,其實主要是趙清海在喝,張小北只是陪著他品酒。
酒過三杯之後,趙清海斜著眼問張小北:“聽小葉說,你最近老做噩夢?”
張小北苦笑一下,把對張小葉的那番說辭又重複了一遍。
趙清海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像小葉那麼好蒙,那什麼歲考是啥我不太清楚,但是它再難也比不上童子試和院試吧?你那時都沒緊張,這次倒緊張上了?誰信。”
張小北被問得無話可說,也驚訝於趙清海的敏銳。
趙清海湊近了問道:“你是因為黑虎的事做噩夢吧?”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事已至此,張小北也不想隱瞞了,他老實承認道:“是的。”
趙清海沒說話,猛一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過:“第一次做噩夢很正常。我當年被人圍攻,失手重傷了一個人時也是你這樣,嚇得我幾宿沒睡好覺,老是夢見一個血刺胡啦的人來找我算帳。”
張小北道:“原來你還經歷過這些?”
趙清海擺擺手:“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