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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遞來,柳鳳寒也未客氣,挑挑眉,接過饅頭便咬了一口。
離別在即,周如水瞥著他肩上的麻布袋,終於忍不住問他:“你怎的總是帶著這個包袱?”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柳鳳寒笑笑賣起了關子,走了許久,直至太陽初升,寬廣浩瀚的江流已在面前。他才放慢了步伐,懶洋洋拍了拍肩上的麻布袋,嗓音輕慢地解釋道:“這裡頭,可是小爺全部的家當!”
“可是足金?”盯著他肩上那鼓瓤瓤的麻布袋,周如水下意識地便以為那裡頭會有些金銀財寶。
聞言,柳鳳寒飛快地白了她一眼,直是沒好氣地道:“柳家若能留一包袱金子給小爺,小爺還用得著去販茶麼?”說著,他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諷刺地嗤道:“小爺辛苦了十幾年,如今的家當啊,卻不過只有一袋子歙餅,三條繩。”講到這,他又是一笑,一拍腦門,朝周如水飛了個小眼神,笑眯眯地道:“也不是一無所有吶!算起來,我包袱裡,還有你給的那隻玉簪子哩!”
“一袋子歙餅,三條繩?”幾個字一出,周如水便呆了呆,她慢慢地眨了眨眼,一臉的茫然。
見她傻傻的,柳鳳寒挑了挑眉,他轉過身來低低一笑,俊美的輪廓在朝陽下朦朧不清,直睨了一會兒周如水清豔的小臉。才輕笑著,極認真地道:“歙人出門都是如此,歙餅乃飽腹之物,三條繩嘛,更是有些來頭。我們歙人有句話叫,“出門身帶三條繩,可以萬事不求人。”身背的行囊壞了,繩斷了,或是轎槓、扁擔斷了都用得著這三條繩。”說著,他頓了頓,聳了聳肩,無比隨性地劃了劃脖子,十足輕佻地補充道:“必要時,這三條繩還可用來上吊!便如我,何日慘死,都不必埋葬,不過一繩了事。便是曝屍原處,遭人鞭撻,也都無所畏懼,亦是甘願受著。”
還是那張美如婦人般英俊妖美的臉,還是那樣隨性張狂的語氣,可週如水卻從中聽出了破釜沉舟,不勝不歸的決心。她更想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想起了他如今被家族拋棄的淒冷處境。昔日的成見早隨著這些時日的相處歸於平靜,這一刻,她對柳鳳寒,唯剩下老友般的默契與發自內心的憐惜。
壓下萬般思緒,周如水緩緩朝柳鳳寒走去,她大方地朝他一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隨著她的動作,她耳邊的珊瑚耳墜輕輕晃動著。她的聲音又細軟,比夜空中飛過的黃鸝還要好聽,她小小聲地,揶揄地說道:“世人都知,禍害遺千年。那三根繩吶,你這禍害是絕對用不上的。”
這一聲,是玩笑,是期待,亦是叮囑。
徽歙算是半個水鄉,雖是清晨,碼頭邊卻早已人聲鼎沸了。彼時,江邊停滿了漁船、木舟。碼頭之上,也早已聚滿了將要遠行的商販。
山高水迅,石險浪激,將要遠走他鄉的遊子們都是淚滿了衣襟,他們依依不捨地與親人道別,有人嘶聲唱道:“前世不修,生在徽歙,十三四歲,往外一丟。”又有人高喝哀哭:“徽歙朝奉,自己保重。”
委屈不平也無用的便是命運,遠行的人兒誰也幫不著,唯有靠自個的雙足去一步步捱過苦難,行出道路。
這個碼頭,寫滿了黯然*的離別之苦。百年來,徽歙商人一次次地從這裡別離家鄉,又一次次地在這裡棄舟登岸,衣錦還鄉。
柳鳳寒是沒有家人相送的,這個碼頭,最悽然的是他,最佻達的也是他。
他一躍跳上了舟頭,正對著為他送行的周如水,正對著晨霧中還不及甦醒的村落,下顎微抬,迎風而立。他的目光由遠及近,最後落在周如水身上,似是想著了甚麼,他又古怪一笑,忽然朝周如水道:“如姑子,你懂得不少,記性卻差了些。小爺得提醒你件事兒,子弟中俊秀者多入貿易一途的並非徽歙商幫,而是晉陽商幫。在咱們徽歙,至中材以下者,才會用於貿易。”
他是在提醒,周如水那日試圖寬慰他的話是錯的,她將事兒給記錯了。在徽歙,子弟中俊秀者多是去讀書學道的,只有無才之人才會被送去經營生意。
說著,他又是一笑,嘴角上揚,眼角下彎,好似嫌她不夠惱,又壞笑著提醒她道:“你可是要伺候主子的,往後可莫再記茬事了!”
他講得輕巧,直是有意要惹惱周如水,沖淡一些澀然湧上心頭的離別之苦。周如水卻氣不上來,這一刻,看著隱在瀰漫水汽之中的柳鳳寒,看他笑得璀璨,笑得輕鬆。好似甚麼都不在乎,好似生命的長河如何狂風大浪,他都能扛過去。周如水心中只有酸澀,別無惱怒。她只是在想,其實,不論身份高低,他也罷,她也罷,這芸芸眾生,都只不過是血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