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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語氣,實在是認真,也實在溫和了許多。周如水不禁撇過臉去,她看著他,見他深黑魅亮的狹長眸子中倒映著她的影子,不禁就想,除了紈絝太聰明,他其實也算還好,總比那些捧高踩低地小人強上許多。想著,再念及他們本就是素不相識的,經此一別,也只會是蒼茫人生中的匆匆過客。如此,便牽起嘴角,輕點了點頭。
見她朝他嫣然一笑,少年直是微微一怔,這一下,倒是一反常態地撇開了臉去不再看她,眼微垂,半晌,才揚起下巴不朗聲一笑,眉間碎髮輕搖,認真地道:“小爺姓柳,徽歙柳鳳寒是也!”
這一聲,如絲絨般輕柔,卻又擲地有聲。
秋雷轟鳴,大雨滂沱,這一刻,已沒有甚麼比這一聲更叫人覺得震巨了。
炯七兀然抬眼,若有所悟間,直瞪向門外那些身手矯健又紀律嚴明的黑衣人,已惱得冷哼出了聲。他原以為,他是什麼世家子弟,顯赫高士,卻原來,滿室眾人全被他的陣仗給誆了!
炯七的態度叫周如水有些不明所以,一旁,卻已有常年行商的老漢喜極驚歎道:“鳳樓十二春寒淺!郎君是徽駱駝柳鳳寒?”
被這老漢一語道破,眾人也都漸次反應了過來,一時間,寮中皆是色變。
☆、第55章 徽歙朝奉第四十三章
這時代,從來是名門世族的天下。哪怕再有錢,再富貴,門第不好,仍會被看做是徒有阿堵物的庸人俗物。
徽駱駝,徽駱駝,這名頭一報出,滿寮的姑子都失望透頂了。
徽,是指周國乾山郡的徽歙地界。駱駝,是以供馱運和騎乘的役畜。
乾山郡自古是窮苦內困之地,地勢依山,少平原曠野,山多卻田少,耕作三不贍一,山民常常難以溫飽。其中,徽歙縣最是貧困,在那裡,即便辛苦種地亦然無以生存,如此的生存劣勢,便逼得徽歙人不得不去找尋另一條逼仄險峻的出路——行商。
於是,周人皆知,徽歙人多商賈,常東西行營於外,遠賈他鄉,求食於四方。
歙商之行腳,常常數年不歸,不辭山高路遠,山陬海隅,孤村僻壤,以至海外,無不涉足。他們年復一年在外操勞,黑髮出門白髮回,卻仍是迫於生存,代代傳承,無怨無悔。
這般辛勤力耕,也使得徽歙人成就非凡,商賈負販遍天下。周國的商幫之中,就有“歙幫”一說。而歙商中最有才幹,資本最雄厚者,便會被推舉為歙人商幫中的大頭目,歙人稱其為“徽駱駝”。
但,徽駱駝又如何呢?他俊美、年少、富貴又如何呢?還不是個徒有阿堵物的庸人俗物?
頃刻間,那些個原本不知柳鳳寒身份時,因他的氣度陣仗意圖阿諛奉承的兒郎都冷了臉。那些個原本愛慕痴纏地盯著柳鳳寒的眾女郎面色均是一變,眨眼便都收了心思。
張黎與耿秀對看一眼,眸光更是一冷。
張黎想著方才他嗤罵她的言語,想著他一個商賈,卻還敢直言譏諷她“醜人多作怪,真是工於吠影吠聲的東西。”心中本就堵著的惡氣更甚,直是越來越惱火。這會也再無了甚麼顧及,她揚起下巴,便居高臨下地瞥向柳鳳寒,冷言斥道:“徽駱駝?哼!仕農工商,商人最末!他倒是把咱們都當成了傻子!區區一個行商的庶人,卻是好大的架子!”
耿秀的神色也是變了再變,見張黎開了口,她立馬順著杆子往上爬,緊跟著一哂,攏了攏身上的薄毛氈,裝作不經意地嗔道:“如今這世道是怎麼了?一個行腳竟也能與高門同坐了!?”
聞言,周如水動了動,夜風被篝火烤熱,散發著些淡淡的氣息,她攏著袍披倚靠在草垛上,盯了眼燃著正旺的篝火,映著火光,熠熠生輝的雙眸中浮上了一抹淡淡的諷刺。
高門?在座的可有真正的高門?她當她那敗落了的亦陽耿氏還復當年麼?高貴如周如水都曉得,周家一旦經營不善就是國破家亡,天下大勢有漲有落,這世間,從不會有永遠的高門!
在一陣此起彼伏的贊同聲中,周如水捂著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只覺得無趣。她忽然就想,若是王三郎在這兒,定也同她一般會覺得無趣的。若是他在這兒,或許,她還能勉為其難地和他下一盤棋,以度這漫漫長夜。真不知道下個初五,她能不能及時趕回鄴都,再見他一面。
她正胡思亂想著,另一頭,柳鳳寒已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縱然被輕視詆譭,昏暗的月光下,他依舊顯得漫不經心,落落大方。這種遊刃有餘,直叫柳鳳寒少了一份紈絝,多了幾分硬朗。他淡淡地眯了眯眼,那至美的眸中便似是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