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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子同舟。
周如水緩緩地吟唱著,她清越的歌聲婉轉如鶯,潤美的音色分外的溫柔動聽。
這一次,不同於南城門前的初遇。她沒有奉承敷衍他,也沒有隻為唱出自個的心聲而肆意漫唱。她是真真的,心甘情願地想為他唱一支歌。她終於,將初見他時欠他的那一曲,唱還給了他。
這一刻,這曲小調也彷彿成了她心底的聲音,她放下了身份,放下了算計。她放任了她一直埋藏於心底的那份對他的傾慕,她暫時的任這傾慕在這歌聲中生根,發芽,甚至開出炙豔的花兒。
彼時,水粼流長,扁舟獨行,行進的小舟旁,一圈圈的漣漪方才散盡就又蕩起。在這無垠的汪汪渭水之中,周如水翩然地立在舟頭,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她盈盈地看著王玉溪,眼角眉梢都好似在為他綻放。
她的歌聲也確實不同於鄭女的小心翼翼,她畢竟是公主啊!她唱出的愛慕之情柔美而浩蕩,婉轉而又平直,不同於世人對權勢和名利的獻媚,也非只糾結於男歡女愛的幽怨纏綿。這一刻的她,這一刻的越人歌,都好似,只是想把她的心,把她的愛都告訴他而已。除此以外,竟是別無它求。
她不求他的回應,甚至不求他會長久地陪伴在她的身邊。她好似只是覺得這一刻很美,很好,很歡喜。所以,她願意自降身份,為他唱一支歌。
她的歌聲太美,她的人也太美。青天白日,太陽緩緩升起。斜陽正好,暉暉投射在了她的臉上。她的美卻像月光一樣,柔美精緻,恰到好處。
彼時,王玉溪亦是緩緩地回過了頭去,他那如玉的容顏,也皎潔得好似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一時間,兩兩相望,天地同輝,又有風輕送。
此刻,王玉溪周身的氣息亦如月光般溫和,只見他緩緩地垂下了眼眸,淡靜的目光飄忽地望向了流水的逐波。直過了半晌,他才忽然嘆了口氣,低低地,淺淺地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小公主可知,謊話說的多了,是會成真的。”
語罷,對上週如水詫異揚起的眸子,他好看的唇角不過是微微一挑,轉眸,又看向了遠方。
舟排尚未靠岸,周如水便眺見了立在渭水邊焦急踱步的夙英。她心下一咯噔,便知,自個星夜離宮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
這頭,夙英見自家千歲竟披著男子袍帔與王玉溪在一道,心底也是一驚。舟一靠岸,她便連忙迎了上去,一面取下週如水肩頭的月白袍披,換上早先就備好的艾青袍帔替周如水披上,一面趁著替周如水著裳的空隙,焦急地小聲地說道:“千歲,您可算是回了!奴想去尋您,可偌大的渭水之上卻尋不著半條木舟,您若再不來,宮裡可是真的要翻了天了!”
這般的靠近,也叫周如水看清了夙英額上分明的淤青,她的眉頭不禁一軒,卻,想著尚在身後的王玉溪,周如水終是忍著微惱,慢慢地撥出了一口長氣。
稍餘,就見周如水自夙英手中優雅溫柔地捧過王玉溪的月白袍披。轉過身,唇角便是微微一勾,含著淡淡的笑意,閒適俏皮地對著王玉溪愉悅地說道:“今日便多謝三郎了!卻,天驕尚有一事實在好奇。想是三郎答了,天驕才捨得將這衣裳奉還。”
她說的極是輕巧,蔥白纖細的指尖還輕撫著袍披的襟角,倒有些攜天子以令諸侯的味道。只是這“天子”實在好笑,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
見狀,王玉溪也低低地笑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夙英一眼,轉而看向周如水,不過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見他如此,周如水黑亮的眸子越發的熠熠生輝了起來,她眸光瀲灩地朝著王玉溪微微一眯眼,極是堅定,極是認真地問道:“天驕想知道,夏錦端前歲遣魏國使節送來的那封信中,到底寫了甚麼?”
這一問實在是唐突!除了王玉溪,旁人皆是錯愕非常。
確實,這天下,怕也是有不少人都想曉得,夏錦端給王玉溪的信中到底所言為何的?但,真正會對著王玉溪問出來的,真正能當著王玉溪的面問出來的,又問得這般理直氣壯不羞不惱的,怕也只有這向來不著調的周如水了。
她問得坦蕩,問得執拗,問得狡黠,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個都不曉得的小姑子的吃味。
聞言,王玉溪果然淡淡一曬,他的笑很燦爛,眉梢眼角都輕輕地彎了起來。卻,他甚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幽深莫測地看著周如水,瞳中,深深如海。
靜默中,倒是一直隱在後頭的馮公未忍住笑,他雙目一瞪,便拊掌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