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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他原本清淡無緒的眼中,也忽然就多了幾分沉冷。周如水更是愕然抬眼,她定定地看向怒氣中燒的周王,只覺得,她根本就不認得面前這個男人!她的心,更好似被撕裂了開來,直截就碎成了幾瓣!
前世,家國崩喪。後宮美人們逃的逃,散的散。彼時,唯有她那本還置身事外的老母傻乎乎地趕了回來。她曾道終其一生都不願再踏入宮闈,卻真到了周朝分崩瓦解,鳥獸散盡的時候,也唯有她,義無反顧地趕了回來受死。
到底是要多昏庸,多愚蠢,才會連真情假意也分不清了?
硬生生地壓抑住鼻端上湧的酸澀,周如水哽咽著抬起了臉來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她不可置信地,低低地,絕望地問周王道:“兕子不明白,蘭若庵並非冷宮禁地,母后雖是離宮,亦非待罪之人。卻為何,兕子不能再見母親?兕子更不明白,兄長縱然有過,亦不至於一無是處,卻為何,君父要如此看低於他?而兕子雖為女郎,若為吾周吾王,亦願拋頭顱,灑熱血。列祖列宗在前,君父如此重責,兕子實是不服!”
澄藍的天幕下,一片鉛白的雲彩飄在窗外。從宮室內往外望去,重重廡頂格外的深刻。
周如水的聲聲質問,問得周王都心中一凜,忽然有些啞口無言了。
一時間,滿室靜默清冷,四人相對而視,都是沉重漠然。
終於,服用金石丹藥的時辰到了。寺人旌一聲通報,倒是解了一時的難堪。未幾,周王便怒氣騰騰地摟著謝釉蓮離開了明堂,他沒有回顧他們半眼,更沒有聽進半句逆耳忠言,留下的,不過是一地的荒唐。
彼時,祖宗牌位前;榻幾橫擺,瓊汁滿地。沾著血的金樽金壺無聲無息地橫倒在公子沐笙的腿邊,風中散著一股淡淡的酒氣,一切,都凌亂而又難堪。
不知過了多久,公子沐笙溫熱有力的大掌忽然輕輕地捏住了周如水冰涼的小手,對上她可憐兮兮紅彤彤的雙眼,他面上的冷意散去,僵硬臉龐也終於再次柔和了下來。看著周如水,他的心中亦是情緒湧動,他溫柔地抹了抹她眼角的淚花,才終於聲音低低地,憂心地問她道:“兕子,肩還疼麼?”
聞言,周如水也是心口一酸。她強捺著淚意搖了搖頭。抬手,便小心翼翼地撫上了公子沐笙鮮血淋漓的額頭,後怕的,迷惘地哽咽道:“阿兄,都是兕子不好!兕子未想到君父竟會如此狠心!竟將您傷的這般重!早曉得如此,兕子是死也不會嗆這口氣的!”
見周如水哭得雙目通紅,乖巧可憐如受傷的小兔,公子沐笙亦是心中難堪。他湊上前,心疼地擁住了仍在顫抖的周如水,低而溫和地嘆了一聲:“痴兒,你錯在哪兒了啊?”說著,他更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垂眸看著周如水溼漉漉的眼,與有榮焉地說道:“我的阿妹多聰慧!為兄不過輕輕捏了捏你的手心,你便曉得該怎麼做了。今個,若不是你激怒君父,叫他發出了邪火來。這事兒,是不得善了的。”
說到這,公子沐笙極是冷肅地勾了勾唇,他深邃的眸光一轉,遙遙看向窗外的重重宮簷,不知是自失,還是在朝周如水說話。不過低低地嘆道:“世事豈能隨人願呢?這世上事,從來都是有舍才會有得的。”說著,他便放開了周如水,輕輕朝她一笑,眸光溫柔如初,恬淡風清的臉龐卻在陽光下越發地堅定和崢嶸了起來。
聽了這話,周如水卻是無法自抑。她咬住唇,仰頭看著他,痴痴地,茫然地問他道:“阿兄,咱們還有救麼?”這樣的母國,這樣的君父,咱們的國還有救麼?咱們的家還有救麼?
聞言,公子沐笙亦是怔了怔。明亮的光線從窗外投映入殿,他欣長的清俊身影就像是一副逆光的畫。因周如水擔憂的疑惑,他目光深深地看向了她。彼時,他額上的鮮血仍在流淌,卻,他的眉眼一彎,忽然就揚起了一抹笑來。這笑很輕,淡淡地像是靜靜流過的清泉。卻他的嘴角再一扯,那弧度就又掀起了幾分剔透與嘲弄來,這神態,與往日裡溫和的他判若兩人。
在公子沐笙這樣的微笑中,周如水的心越發的痛了。這一刻,她才終於清晰地明白了他們的前路是有多難,更明白了前世的兄長是有多苦。
前世,她便是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日日聚沙成塔,一日日千江匯海。看著他費勁血淚的,波瀾壯闊地努力去匡復整個周國的興盛。卻,堅定如他,仍是荒唐地死在了一場重病之中。在那之後,他的屍骨被燒成了灰燼,他所有的努力都隨之傾倒。生靈塗炭,國祚不保。他的死,實際上,也預示了周國的覆亡。
終於,在周如水哀慟疑惑的目光中,公子沐笙微微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