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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儀回家後,杜玉這才放下一顆心,想著幾日都未出門,遂到隔壁喚了玩伴小月;兩人往橋上趕去。小月體胖;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大口喘著粗氣道:“阿玉,我中午沒吃飽,渾身上下都沒力氣,你慢點跑。”
杜玉回頭;見她頭上髮髻歪了一半,當即停下腳步,從荷包裡掏出一把桃木梳,為她重新整理髮鬢,皺眉嗔道:“好不容易為你梳好的丫鬟頭,全散了,又得重新弄了。”
小月自小喜歡黏著杜玉,差不多是她的小跟班,聞言以為杜玉生氣了,僵著身子不敢亂動,任她為自己整理髮髻,又在袖子裡摸了一番,掏出個荷包遞過去,道:“阿玉,蕭府的銀子我給你拿過來了,蕭夫人說上次你拿過去的三幅刺繡全賣掉了,總共賺了五兩銀子。”
蕭夫人就是杜玉的堂姑,上次杜玉因為要趕著回來見薇生,來不及拿銀子,後又出了杜儀被扣押一事,實在脫不開身,這才委託小月前去拿銀子。杜玉滿意一笑,將荷包收下,輕輕捏了捏小月胖嘟嘟的臉蛋,道:“待會幹完活,請你到街尾吃一頓好的。”
小月點點頭,頭上高高聳起的兩束髮髻差點又跌下來,“阿玉,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去蕭府拿銀子了,是不是不太好?萬一將蕭夫人逼急了呢?”
杜玉不以為然,取出兩朵小簪花插到小月頭上,道:“這個月我們家開銷大,我姐從外面撿了個公公回來,既要養阿傻,又要養公公,這才過去三天,我爹放到我這裡的那些俸祿早就花完了,我姐雖有積蓄,可那些是她從宮裡帶回來的血汗錢,不能動。反正我有堂姑這個門道,該利用時就得利用,她自己家不乾淨,落了把柄在我手上,還能怎麼著?”
蕭夫人與杜儀雖是同宗,關係卻並不親近。當年尚在孃家時,蕭夫人沒少欺負杜母,杜母去世後,蕭夫人眼饞著杜儀是個官,曾將薇生兩姐妹接到蕭府暫住,雖是一日三餐供著,平日卻百般辱罵,在得知杜儀無意結緣後,更是打發小乞丐一般將兩姐妹趕了回去。薇生性子軟,怕給杜儀添麻煩,硬是忍著沒說。杜玉不一樣,她性子烈,別人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要掙出個面子來。
小月笑道:“阿玉說的也是!對了,你姐撿了個什麼公公回來?真是也是宮裡出來的嗎?和阿傻比,誰更厲害?”
杜玉收好梳子,掏出一面小銅鏡,為自己整理發誓,細思道:“阿傻若是不傻了,許是比那公公強。不過那個公公也不差,前日我爹受了傷從車上跌下,就是他一步步將我爹揹回來的!”
她撩好前額的碎髮,拍了拍衣裙,擠出標準的淑女微笑,“不說那些事了,小月,待會你可得好好聽我吩咐,千萬別說錯了臺詞。”
小月一拍胸膛,“好嘞!”
斷橋位於臨江鎮的西北地段,正好是通往齊都的必經之路,每年上都趕考的書生們都會經過此處,此時正是四月末,來往的路人雖不多,但若往那斷橋上一守,運氣好的話,正好能守到一兩個路過的書生。
斷橋旁邊有個小塔,杜玉站在塔上,往遠處眺望,將橋那邊的景象盡收眼底。小月指著正往橋這邊而來的書生道:“阿玉,來了一個!”
杜玉搖搖頭,“長得比我還矮,不要。”
小月失望地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她又喊道:“阿玉,又來一個!”
杜玉瞥了瞥眼,“太醜。”
小月怏怏地翻開一本冊子,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書生們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問道:“阿玉,今日若能碰見好的,便是第二十六人了。”
杜玉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指尖在紙上輕輕一滑,笑容嫵媚而嬌豔,“俗話說的好,不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麼多個書生,總有一個能中進士吧。況且我又沒用真名,不過是送把傘,吟首詩,最後再加句矯情的‘君若高中莫忘妾身’,一切就搞定了,簡直比街西擺攤還來得容易。”
小月似懂非懂地點頭,指著自己道:“阿玉,那你看我行嗎?”
杜玉痴痴地笑,“行啊,只不過書生什麼的,配不上你,我們家小月就得配大將軍!”
小月紅了臉,害羞地往杜玉懷裡鑽,杜玉嘻嘻笑著,一邊推她,一邊伸長脖子往外瞧,眼神一晃,一個白影突入眼簾。橋上籠著一層白霧水汽,那人自白霧繚繞處而來,白衣翩翩,寬袖飄逸,青絲如墨,彷彿雲端深處下凡的仙人。
杜玉屏住呼吸,心臟越跳越快,像是被人緊緊攫住,腦海裡一片空白。只半刻的功夫,她跳下椅子,提起裙子,飛一般往塔下奔去。
白霧愈聚愈濃,偶有幾滴雨水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