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山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拉開紅木書桌下的抽屜,錦頤隨手從那一沓白紙中抽出四五張,便輕輕擺放在了身前木桌的空處上。她又拿起那被隨手丟在一旁的鋼筆,開啟筆蓋,將它用墨水汲滿後,便將筆尖落在了白紙上——
“在綏城的小鎮上,有那樣一個財主,我們姑且稱他為李財主。
李財主有許多地,也有許多的錢。他不大在乎他手下的勞工是死是活,他只在乎他們能為他賺上多少錢,他能從他們的身上壓榨出多少錢。他們如果是活著的,他便希望他們拼了命的去為他賺錢。他們如果不幸死了,或者他還有刻薄的吐一口口水,罵一句‘晦氣’。
綏城很大,李財主是綏城最有錢的人,曾經他也一度以為他是天下最有錢、最會做生意的人。直到有一個外地的商人來到了綏城——”
錦頤寫寫又停停,最終如此寫道。
救亡圖存。要做到這四個字,哪是簡簡單單的說上一句“揚我華夏”便可做到的?
這個國家,從來便不缺乏懂喊口號的人。
她既然想到了要去改變些什麼,那便必然是要抱著一股貫徹到底的決心。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她總是需要盡力去做些什麼的。
說什麼“眾人皆醉我獨醒”,她將別人看成是愚昧,熟知她在別人眼裡也不過是個傻子。一個人若與整個社會相差太多,最後的結果不是被同化,便是變成一個瘋子。她只是選擇讓自己真正融合於整個年代罷了。
尤其,國難當頭,沒有一個人是能真正做到獨善其身的——
“‘不,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你是不是弄錯了?你再給我回去看看,你一定是弄錯了!’李財主時而低聲呢喃,時而搖頭晃腦,始終不肯相信那新來的楊商人竟會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便輕而易舉的將他名下的米行生意盡數搶走。
甚至,他還以為這是米行的掌櫃記錯了賬。於是他便像一個慣於使用騙術的人,喜滋滋的把自己給騙了,還興奮於自己為自己所找到的那個拙劣的藉口。”
錦頤手中的筆始終不曾停下,筆尖與紙張的摩擦間,不斷髮出“沙沙”的暗響。
曾經,她輕嘲如謝錦言那般的文人,哂笑他們對時政格局的探討是一種對改變的渴望的自我滿足,是一種徒勞的妄想。但現在,她想要學習他們。
這個時代,是屬於文人的時代。這個時代,是文字慣於被瀏覽、語句慣於被傾聽的年代。哪怕是半字不識的人底層勞動者,他們也會從別人的嘴中聽到最新的新聞。
這個年代沒有那樣多高雅的人,那些所謂的文人風采,所謂的名流雅緻,不過是整個社會百分之一的存在。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其實還是那些仍舊在生活困窘的邊緣死死掙扎著的勞苦人民。
而她的文章,其實是寫給他們的。
他們聽不大懂高雅的語言,看不明白華麗的篇章。他們即便是聽別人念報紙來打發時間,也更喜歡流於口水的語言文字。他們麻木,他們冷漠,因為他們受夠了黑暗的傾軋,他們不能從那些文人的文字裡得到絲毫的慰藉,他們,絕不是不想反抗的愚民。
沒有人喜歡長久的低垂著自己的頭顱,沒有人喜歡用屈辱和凌虐去壓彎自己的背脊。
錦頤如此堅信著。
她要將那些情感、道理、呼籲、吶喊,統統揉碎以後,再重新捏造成一個個嶄新的故事融合進去。
她的文章,是寫給天下所有人的,與識字與否無關——
“‘哎,你聽說沒?那個新來的楊商人對自己手下的人可真好!’
‘嘿,好什麼好,他也只是對自己帶來的手下好罷了。我有一個親戚去他那裡做工,雖然待遇不錯,但那些人可都瞧不起我那親戚了,明裡暗裡的總是在諷刺我親戚是一條見著錢就扒上去的狗!’
李財主的店鋪裡,兩個同是打掃的小廝,一陣竊竊私語過後,忽然便都沉默了下來。
李財主在門後偷偷地聽了以後,便也偷偷地走開了。
原先,他以為那楊商人不過是偶然間才能搶走他的米行生意,可等那商人又將他的布莊生意統統搶走之後,他才真正明白,他是真正的技不如人。
‘你們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生意一天天被楊商人搶走,李財主整天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便將手底下的幾個大掌櫃和家裡的老管家給喚了來,勢要論出個出路。
‘我看。。。。。。要不我們也學學那商人的法子。。。。。。改變一下店裡的經營方式算了。。。。。。’布莊的掌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