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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麼說也不太對,這並不是稻草; 輕飄飄的一張紙,重若千鈞。
原身萬念俱灰,生無可戀,在反覆高熱中煎熬許久; 悄然逝去。
然後,邵箐就來了。
她睜眼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握著這封斷絕書。
回憶起那張被汗水反覆濡溼; 導致字跡都渲染模糊的信紙,邵箐撇撇嘴。
“該如何; 那便如何唄。”
對於原身而言,東平侯府生她養她; 但她也在能力範圍內盡力回饋了家族。中選齊王妃,若前太子順利登基,東平侯府將能保證數十年繁華。
然世事多變; 她一朝蒙難,就被父親被家族毫不猶豫拋棄了。或許站在侯府的立場,這並沒什麼不對,只那封斷絕書確實真實存在的。
既然都斷絕了關係,那談何親緣呢?
在邵箐看來,在原身香消玉殞的那一刻,雙方就兩清了,她並不欠東平侯府的。
“你日後行事,很不必顧忌我。”
她是這麼和魏景說的。
魏景聽說過斷絕書的事,撫了撫她的鬢髮,低聲道:“委屈你了。”
都是他,才連累了她。
“說什麼傻話呢?”
兩人風雨同舟,互相托以後背,又因緣際會落實了夫妻關係,在邵箐心裡,魏景可比這陌生絕情的東平侯府重要太多了。
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邵箐橫了他一眼。
被嗔怪的魏景非但沒有不高興,心頭反倒暢快得很,他握了握她的手:“那你的母弟呢?”他可是記得,她有親孃胞弟。
母弟麼?
在邵箐記憶裡,和原身關係最親近的確實是母親胞弟。但怎麼說呢,兩個小孩性子都有些倔,玩在一起難免吵鬧,而母親有些偏心每每幫著弟弟,讓敏感的小姑娘常常偷偷落淚。
長大些漸懂事,懂得幫忙護著弟弟了,但還是偶爾會被倔驢弟弟氣哭。
濡慕,愛,感情不可謂不深,但還夾雜著些許委屈傷心和怨怪,內裡也真夠複雜的。
唉。
邵箐偏頭想了想:“等得了空探探訊息再說罷,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她繼續手上的動作,利索抖開外衣給他披上,反問:“那你走了,這線索豈不斷了?”
問的儲竺那事,放棄了最佳追蹤時機,蠟丸要找不回來了。
“斷不了。”
蠟丸也未必就在褐袍男身上,繼續追蹤只有三分一的機會。既然知道了這條線,那就斷不了,魏景會另外叫人盯著,儲竺不可能不再傳信,肯定能摸清楚幕後之人。
邵箐一想也是,他們眼下是要摸清背後人的身份,也不是為了對付對方,倒不急。
低聲交談間,魏景已快速換回安陽隨衛服飾,他攜了邵箐,藉著夜色悄悄潛往前頭韓熙的房間。
“二位郎君。”
韓熙已在等待,一見二人閃身進門立即拱手見禮。
閒話少說,外面已經有僕役走動的聲音,零星房間也點燃燈火,朝賀半夜就得在宮門外等待,從驛館出發需要更早,現在差不多得開始整裝了。
韓熙先卸了舊妝,邵箐定了定神,沾了妝粉液放置在他的額頭、兩頰、鼻樑、下巴,均勻用手推開。
她技巧純熟,心理素質也過關,即便期間有人在外間喚韓熙,她手也穩穩的沒抖半分。
隔壁郡守遣僕役過來借澡豆,這驛館入住人太多難免偶爾有點紕漏。韓熙十分鎮定地在裡間應和了一聲,讓充當臨時僕役的青翟衛把澡豆拿出去。
約莫半個時辰,妝容畫好,邵箐仔細端詳片刻,毫無紕漏。
“好了。”
她快速將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收好,最關鍵一步在眼前,即使妝容天衣無縫,即使一切都很順利,邵箐也難免有點緊張。
兩男人倒鎮定,魏景頷首:“謹慎行事,安全為上。”
韓熙肅然抱拳:“標下定不辱命!”
……
在夜色最深的子末寅初,益州驛館大門開啟,車駕馬匹魚貫而出。
車駕前的風燈搖搖晃晃,駿馬揚了揚頸,撥出一口白色熱氣。夜寒如水,踢踢踏踏馬蹄聲迴盪在青石板街巷中,出了路口,和諸多車馬流匯合在一起。
剛踏入正旦,這洛京已熱鬧了起來。
內臣外臣,宗室王侯,齊齊聚於洛京中心的皇宮正門前。
寅正,宮門開啟,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