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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鼻間便是一聲冷哼,索性一腳踹開那小小桌案,連帶踢翻案上壺盅,順手拉回玄寰:“你與他客氣什麼?”
挑高的眉,冷冽的眼,並那不論是笑是怒都微微翹起的唇,她生氣的模樣,還和以前一樣。
高八斗有些懷念,自也不計較她的無禮,倒想她再氣點才有趣。
“你我不必裝腔作勢,你既在此設案擺酒,想必猜到我們所為何事,你亦有話要對我二人說,兜來繞去的沒意思,不妨明言吧。”她道。
“你怎變得如此沒有耐性?”高八斗看著桌案遺憾地搖搖頭。
“我耐性很好,但不是對你。”季遙歌不知為何有些心浮氣躁,情緒有點失控,這在她身上是很罕見的情況。
高八斗小嘆一聲,像從前一樣嘀咕兩句,彷彿在偷偷罵季遙歌,而後緩緩站起,身上那件寬大的衣袍迎風而展,又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我還是想挽救一下你我之間的情份,遙歌……”高八斗甚少喊她名字,從前多是連名帶姓喊她,要麼就是“小沒良心”、“不要臉”的,種種暱稱,今日這一聲“遙歌”喚得很是動聽,情真意切。
可季遙歌並不領情。
“我用底下那些獸修的命,和你交易。如果你願意入我三星掛月,留在我身邊,我就饒了他們。”高八斗手輕輕一揮,眼前這片虛空消失,幻象也消失,廣褒天宇只剩茫茫黑雲。
風呼呼颳著,沒有送來絲毫氣息,這片黑雲籠罩在整個北聖齋上空,無聲,無息,既無靈氣,也無戾氣,彷彿不是這塵間之物。季遙歌從玄寰驚變的神情中讀出不好的答案,這麼個處變不驚的男人,卻在看到黑雲的瞬間震呆,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至於他口中喃喃的“千里畫魂卷”卻是她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遙歌,鬼域是你最後的倚仗了。我也的確沒有料到,你與顧行知種種接觸,為的替今日準備,這步棋走得很妙。如果我真打算攻下赤秀,那麼今日我必敗無疑。”高八斗笑道。
可惜,他說的是,如果。
仙國是假,為的是探得世祖真境,將她煉為妖書;同樣,追殺玄寰是假,騙得獸修齊聚赤秀才是真。
他的目的一直很簡單,得到人卷與屠盡四十二獸,種種花招皆是煙霧。
她和玄寰皆棋差一招,一子之差,這盤棋局便是天翻地覆。
“如何?”高八斗洋洋得意,唇上若有須,早就翹到天上,他還挺想聽季遙歌誇誇他。季遙歌那張嘴,有本事把人懟死,也有本事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季遙歌的手腕已被玄寰緊緊攥住,他不知不覺間用了重力。
“放過獸族?你費盡心思才換得這個毀去獸譜的機會,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滿嘴謊言的人所謂的交易?”季遙歌不作多想便拒絕他,“不必多說,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妥協。”語畢旋即轉身,拉著玄寰,“走。”
要查的事已經探得,再留無益。
高八斗仍舊站在黑雲中間,神情低落。
這一次他倒沒有騙他們,他只是想著,若有人可以陪陪他,也許就不那麼寂寞,他便也不那麼想著掙脫禁錮,殺不殺獸脈又有何妨?
可他們不信。
曾經有多少信任,生死交付,到頭來,只剩下被謊言侵蝕的千瘡百孔的過去,那信任變得一文不值。
他很生氣,他讓步了,可沒人相信。
風捲如龍,嘶吼而過,將黑雲吹散,露出平展在天幕間的一張巨卷。
空白畫卷,靜靜漂浮在北聖齋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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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戰事暫歇,冰松被砍光,只剩光禿禿的冰原。冰原上好幾處架設火把,獸修高壯的身軀在北地寒冰間落下厚重影子,來來去去,倒叫這片霜色寂寥的地方顯出與昔日不同的熱鬧來。
一道銀光劃過,似乎有隕星降下,轉瞬即逝。天上星辰浮潛,遠處是赤秀島浮在半空的巨大黑影,月色未明,黑夜綿長。昊光坐在一截斷殘的冰松枝頭,默眺遠空,四周有竊竊私語聲傳來,嗡嗡於耳,他心浮氣躁,聽得眉頭漸凝。
為何浮躁,似乎沒有原因。
“快看!”嗡嗡聲裡有尖銳的聲音揚起,刺人心絃。
隕星的尾光似撕天而啟的裂口,夜色如信箋被割開,黑暗被驅散,露出底下白花花的一片,夜在陡然間退去,像個籠罩在眾人頭上的假相。昊光騰地站起,似乎找到了浮躁而不安的原因。
青色的龍影自那片白光間飛出,以迅如疾電的速度掠來,布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