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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沉默後,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對蕭禎深深躬腰,自袖間取出一卷錦書,雙手遞上。
蕭禎迫不及待地開啟錦書,閱罷,釋然大笑:“朕知道!朕怎麼會不知道?雲濛許你入鄴都,必然是決定了走這一步。朕當年不敢,朕懦弱十餘年,但如今朕悟了,朕也決定了。朕,正需要雲氏的支援。便如四十年前,先帝需要你祖父一般,朕需要你。”
他伸手推開石門,拉著雲憬走上文昭殿,口中連連道:“來,阿憬,瀾辰,朕的白雲之子,朕今日要和你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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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並非生而懦弱,早年在太子學舍,朕身邊有云濛、郗嶠之、謝攸、沈崢、趙諧、裴行,還有朕的大哥蕭璋,我們幾人也曾立誓要為東朝立下不遜先祖的功業,要創下亙古未有的盛世。而事實上,他們也都去努力做了――”蕭禎坐在文昭殿的龍榻上,以銘心刻骨的久遠回憶開始君臣之間的密談,“你祖父逝後,你父親說要為朕斂聚天下財富,辭爵回了剡郡東山,專心商事。郗嶠之與朕的大哥蕭璋戎馬從軍,戰功顯赫,說將來要為朕威守四方,奪中原,謀天下。謝攸才貫古今,去剡郡任職內史,為朕遍搜天下書籍,襄舉四方名士,攬學治典。趙諧、沈崢、裴行三人留在宮中輔佐朕,備切問近對,拾遺補闕。朕當時雖還是太子,父皇卻放手讓朕做事,本正是雄心勃發的時候,卻未想,十五年前,發生了那場禍事……”
雲憬靜靜坐在一邊,聽到此事時也不禁微闔起雙目,低低嘆了口氣。
往事難堪回首,卻又不能再次逃避,蕭禎揉了揉額,平穩氣息後,才以淡然的語氣往下道:“聞喜裴氏,本是中原一脈,非我江左士族。百年前天下大亂時裴氏不願臣服烏桓胡夷,衣冠南渡,投靠我東朝蕭氏。裴氏能人輩出,幾代重臣,也漸成朝中大族。只是世家大族之間向來有門第之爭,裴氏與武康沈氏姻親交好,卻與當時的高平郗氏、晉陵謝氏格格不入,無論朝上朝下,明爭暗鬥素以成風。郗氏向來是東朝第一士族,謝氏向來是東朝名士的領袖,裴氏日處下風,漸感不忿,十五年前,一怒之下竟率徐州六萬精悍士卒叛變,再次投奔北朝。是以釀成了那場巨禍――”
蕭禎似乎氣力不支,聲音漸漸低沉,語氣也越來越緩慢,雲憬將溫在暖爐上的藥汁倒了一碗過去,蕭禎飲了,抬頭見雲憬關切的神色,搖搖頭笑道:“朕無礙,不必擔心。方才說到哪了?”
此話問出,卻不待雲憬回答,他又道:“是了,說到裴氏北逃。那次裴氏北上極為機密,是以唯有嫡系逃出,其餘支脈族人留滯東朝,因叛逆大罪全族被誅,而武康沈氏與其世代交好,自然也逃不了干連。除了朕母后這一脈,沈氏也幾乎全族皆滅。那時先帝已垂垂老矣,裴氏叛逃的事更刺激得他病情加重,未撐半年,便薨逝而去。朕繼位時本並非年少,登基親政之事本是水到渠成,但朕的母后因裴沈之禍早已草木皆兵,為防有變,與當時為太尉的沈弼在一月內迅疾控制了整個朝局,甚至,手執虎符掌握著東朝所有的軍隊。朕不得不承認,朕的母后,實是女子中的豪傑丈夫。朕為了沈氏曾受的災難放任母后掌權一時,本以為她不久便會還朝於朕,可誰知,朕是大錯特錯……”
蕭禎話低不成音,可接下去的事,不需要他再說,雲憬也完全明瞭。
權後掌國,新帝傀儡,這一延續,便是整整七年。而當年那場裴氏與沈氏之禍中,丞相郗珣為主審,這樣的宿仇,怎能不導致後來的又一次族變?只不過,前一場沈氏的冤屈是牽連之冤,後一場郗氏的冤屈,卻是憑空生無、冤得徹徹底底罷了。
而在這兩場族變中,那些冒充著魑魅魍魎的小人無風起浪,肆意生事,怕才是兩族冤魂最難嚥下的怨氣。
蕭禎對雲憬道:“郗氏血案當年雖非由朕起,卻因朕無能而致。朕身弱多病,有生之年,唯願平反此案。瀾辰,你父親信中說你多年來調查此事冤情,可有眉目?”
雲憬笑著搖搖頭,提筆寫道:“陛下,先不談當年的冤情,若真決心要平反郗氏血案,你必得要先有平反之權。”
“權?此權必是君主無上之權,”蕭禎卻是無奈嘆息,“郗嶠之、謝攸皆逝;你父親雲濛獨臂不願回朝;裴行這個北逃的叛徒更不用說;沈崢這些年唯聽母后吩咐;趙諧剛剛回朝任職,人脈不暢;朕的大哥蕭璋和弟弟蕭子瑜皆被外放任職;太傅謝昶雖是朕的老師,多年來卻不願與朕再親談一次……朕何嘗不想奪權,可惜朕身邊缺人。”
“陛下倒不必過於憂心,前者已逝,自有後來者補上,”雲憬落筆如飛,“郗嶠之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