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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可依靠之人。我常常獨自一人坐在院內的梨花樹下,看梨花紛紛而落,回憶著從前母親在身邊的日子。
我本是錢塘湖畔一尋常女子,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上天這般處罰我。或許,悲劇總是與美人毗鄰。否極泰來,似乎也只是一個奢望。
彼時,我驚豔眾人的美貌已經在街坊傳開,陸陸續續有許多王公貴族子弟前來提親。我本該與尋常女子一般,在父母的安排下與他們中的一位成婚,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可偏偏在這時,遭逢這等變故。沒有父母做主,乳母賈姨便讓我自己抉擇。
只是,放觀這些登門求親的大家少爺們,大抵是紈絝子弟,遊手好閒之輩。這些人,自然都是貪圖我的美貌,一時興起。因此挑來撿去,竟無一人能入我眼。
我所要找的,必定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良人。
既然這良人尚無處可尋,不如縱情山水,隨性生活,以免荒度一生。
於是,乳母變賣了家產,帶著積蓄與我搬至城西西泠橋畔,住在錢塘湖旁松柏林的小樓裡。我精心地佈置了新居,還請人將原來家中的梨花樹搬了過來。這棵梨樹,無論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雨,還是在每年的春天準時開放。它承載了我幼年時期所有的美好,我自然不忍心將它遺棄。
為了方便出行,我又託人打造了一輛精美絕倫的油壁香車。此後,便每日登車遊玩于山水之間。不用多時,我的芳名遍播整片錢塘湖。越來越多的人慕名前來。每日出行,我的車後總是跟著許多風流倜儻的少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光陰如流水般逝去,從父母那兒承繼下來的家產總算用的一乾二淨。乳母總是催促我儘早挑一侯府公子嫁了,也好早日脫離貧苦的生活。可嫁入侯門,究竟是徹底脫離苦海,還是重新跌入另一個深淵?我不能賭上我一生的幸福。
不過還好,那些富貴公子們總會及時出資救助。為了報答他們的恩情,我或是獻舞,或是為之撫琴。也有許多人為了聽我一曲,專程獻上各色珠寶。這一來二去,我的名聲終究是壞了。
眾人皆當我是妓,哪知我心中也有苦楚。在每次強顏歡笑的逢場作戲之後,徒留下寂寞與悲苦,焦躁與不安。我常常捫心自問,當初的選擇究竟是否正確。或許,我就該像尋常女子般,嫁一侯門公子。而不是痴痴妄想著一場驚天動地、風花雪月的愛戀。隨著年歲的增長,我越來越著急,對那個遲遲未出現的良人也愈來愈期待。
這年四月,在小樓裡的梨花綻放的第一個清晨,我再次乘上我的油壁香車去遊山玩水,希望春風能夠拂去我心中的愁怨。只是這一次,我遇上了他——我命定的劫難。
我一直深刻地記得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林子裡黃鸝的鳴叫,院內翩翩飛舞的蝴蝶,還有那滿樹如雪般潔白無瑕的梨花。我將頭髮盤纏成朝天髻,只用一支淡黃色的玉簪裝飾。我穿著一件迤邐拖地的青白色梨花長裙,小心翼翼地踏上油壁香車。車子穿行在鮮有人跡的林間小道上,風聲呼呼而過。
這時,一匹青驄馬晃晃悠悠地從我的油壁車旁經過。原本,這只是一次極為普通不過的擦肩。可不知怎的,那匹青驄馬忽然嘶鳴起來。還好御馬之人及時穩住,這才沒釀成大禍。
我好奇地捲起香車上的珠簾,卻見一個眉若柳,嘴唇如櫻,肌膚如瓷的少年高坐在馬上。他身著華貴的衣裳,胸前揣著一支精緻的玉笛。他注視著我,眼神溫柔似水。我的心頭一震:平日見慣了那些庸俗不堪的世家弟子,我從未見過如那位少年般清淨英俊的男子。
“在下阮鬱,方才驚擾了姑娘,實在抱歉。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處?改日定登門道歉。”
“西泠,蘇小小。”
松柏林裡飄著淡淡的松木的清香,我看著眼前的少年,臉頰微微泛紅。我知道,在這個草長鶯飛的日子,那個我心心念念許久的男子終於出現了。
很多年後,每當我想起那一天,都覺得恍若一場潔白而甜美的夢。我始終覺得,我必定是幾生幾世在佛前虔誠叩首才換來今世的這一次相遇。這一面之後,我便晝不能食,夜不能寐,一心一意期望著那個騎在青驄馬上的少年能夠找上門來,將我帶走。
遇見他,是我命定的劫數。逃不掉,亦躲不開。我相信,就算時光倒流,一切重來。我依然會選擇在四月梨花開的第一個清晨,乘車踏上那條林間古道。
遇見他,此生無怨無悔
☆、第十七回:玉雨&西泠橋,落梨花
自那日清晨之後,我便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