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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她拭淚,細描黛眉,上好胭脂,她坐在鏡前,目光呆滯,身體僵硬,神思遊走。
“最後一程,我親自送你。看不出你竟對鳳宜玶如此深情,到死,還都惦念他安危。不過你放心,我若想他死,也不會來問你尋簪了。”
姚氏眼光直直盯著眼前黃銅鏡,自語:“年幼時,見過宜玶書房有一副丹青,他十分珍愛,許多年後,我方才知道,那幅畫,出自你手。可你知道嗎?我在御清殿後面側房,也曾看到過,滿室的青蓮迎風圖。
如若皇上不曾縱容你,你又怎麼會有今日?多情的又何止我一人,蠢頓的又豈是我一個?可惜啊可惜,我至死,都懷著一分最真摯的感情,我從不虧欠宜玶,能為他所為,我都做了。可是你呢?華蓅姜?你真以為我死了之後,皇上便會立你為後?聰明如你,應該不會想的那麼天真的吧?”
她在笑,仿如曇花乍然開放一般的笑,眼淚就那般無查無覺,又落下來。淚水劃過胭脂,混成血色,滴落在淺藍緞料上,洇成一灘灘花影,饒是好看。
她盯著黃銅鏡中,看我帶笑的眼,平靜開口:“就算你比我高竿,能把姚家連根拔起,就算你比我幸運,獨得皇帝一人的情愛,可你又能如何?也不過只是這精美富麗的牢籠之中,可飛的寬遠點的金絲雀罷了。後宮是牢籠,鳳御煊是牢籠上的那把鎖,他便是再愛你,也只是鎖著你一生一世,你永遠不是那把鑰匙,你只是個漂亮一點的雀鳥罷了。”
我笑容還在,卻已然心涼。
“真情摯愛雖難得,卻也是最不堪一擊,美歸美,不過只是水中月影,一攪,便碎了。如我這般,你覺可悲,卻總好過你這般,人死如燈滅,人走似茶涼,可惜的是,人還沒走,燈已滅,茶已涼,不過爾爾。鳳宜玶到死都會念著我,你不過只是涼茶,是滅燈,來無一用,死無足惜。”
手輕擲,玉梳掉落地上,聲響輕脆。我轉身,大聲道:“劉東,送皇后娘娘上路。”
身後人驟然大笑:“你與鳳御煊之間,永遠隔著懷森,懷詠,你們的情愛,註定這一生一世都難完滿,華蓅姜,你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得不到”
身後門已關,仿若隔絕一世間的愛恨嗔痴,我望著天光灼目,突然感到天昏地轉。她說的沒錯,我與鳳御煊這場情愛,註定無法善始,亦不可善終。
輪迴於這紅牆碧瓦,宮闕樓閣之間,上天到底會給你我多久時間來成全心中所想?情如薄月,愛如光華,只是彈指可見,餘下時光,只徒留懷念,若是如此,理應決斷且睿智,索性兩袖清風抑或繞指成柔,不少你半分,亦保全我分毫,還可全身而退,多好。苦笑爬上我的嘴角,明明亮亮之下,沉默孤寂,思緒越飄越遠。
靖遠十年,姚氏一門誅九族,朝野上下,但凡之前與姚衝勾結之人,皆遭下獄。那段光景,人心動盪,人人居危,恐慌不已,實為開國以來,最驚天動地的一次改革。鳳御煊非心慈面軟之人,整治朝野,雷厲風行,成效顯而易見。
而劉長和尚未處死之前,雪菊被殺宮中,無人知曉她何時死去,也無處可查究竟被誰所殺,只是春時桃樹下,如花年華的女子,躺在落桃繽紛之中,身下開出一片片嬌紅豔色,她睜著眼,死不瞑目。有人說,是皇后指使下手,還有人說,雪菊唯恐被劉長和牽連,自我了結。
死了便是死了,只是這世間不會再有這個人,徹底的消失殆盡,與我來說,無足輕重。
靖遠十一年,我被封宸貴妃,皇后一位,暫空。
靖遠十五年,華安庭第三次帶精兵十五萬,打敗烏河淂繯聯軍,又立戰功,次年封關中侯。
靖遠二十四年,鳳御煊勞疾又犯,目不能視,暈倒在大殿之上。福來急急到蘭宸宮通傳之時,我正讀書。
“娘娘,皇上暈倒在大殿上了。”
“招了許紹沒有?皇上如何了?”
“許院使已經前去給皇上看診了,老奴吩咐下人侍候著,自己前來告知娘娘。”
我輕咳,點點頭,喚上劉東:“這就隨本宮走一遭御清殿。”
我到的時辰,許紹剛剛幫鳳御煊把脈完畢,正從內室往外走。掀簾見了來人是我,俯身一拜:“娘娘,方便微臣借一步說話否?”
我點頭,遣走福來前去前面侍候,跟著許紹來到後院。
十五年光陰似水,細束長流,時光在每個人身上留下印記。看見許紹,恍若看見另一個鳳宜玶,他本無溫潤文雅之氣,只是乾淨而平和,時常沉默以對,多年之後,依舊見到我笑容,還會侷促不安。十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