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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負責任,可是,可是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未來。”
他的音調淒涼:“長卿,我愛你,所以請你離開。”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跟她說過話,這樣長的一篇話,從開頭說到結束,時間那樣的久,久得像是一生,窗外的雨聲,風聲,簷下滴水簌簌輕響,窗子半開半掩,厚重的大紅窗簾挑開一半,像是一句很古老的舊詩,何當共剪西窗燭,共話巴山夜雨時。
她很想微笑,可是有淚水,刷的就落下來,滾燙的兩行在臉上,她低聲說:“真的,我高興,你說你愛我,我很高興。”
她慢慢的走過去,輕輕的扶著他的肩膀,輕輕的攬住他的頭。
她的衣服上有血,血的腥甜的氣味,還有一種什麼什麼香,像是一朵什麼什麼花,他說不出來,卻分外的甘香好聞,她的一隻手撫『摸』著他的頭,燈光側著照在她的臉上,分外的聖潔一樣,她低聲說:“別說什麼未來,真的,無數個現在就是未來,人生似乎很漫長,然而仔細算一算,又能夠有幾年,這中間又有多少的變數,從來都沒有人知道,未來不在我們手上,我們能夠把握的,只有現在,只是現在,我們愛著,恨著,哭著,笑著,是觸手可感的,如果一定要強求一個未來的話,不是太虛幻了嗎?”
這世界多麼的大,而人類多麼的渺小,在浩渺的宇宙洪荒之中,也不過是須臾芥子,有若蜉蝣朝生暮死,然而,只要現在愛著,那麼不管未來怎麼樣,有天災,或者人禍,有不可預知的死亡,不能逃避的命運,那一份愛,都是永遠存在的吧。
有冰涼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來,洇透了她的衣裳,她的淚水吧嗒吧嗒的落下來,他的手伸出去,攬住她的腰,她輕聲的說:“修明,我愛你,所以請不要推開我。”
那之後,徐長卿發誓,她這一輩子再不會信任的一件事情,就是電視上那種花團錦簇燈火輝煌的表白,那樣的時候太難得,太刻意,不是人不對,就是心情不對,什麼什麼都對了,卻是風雨交加,泥濘不堪。
然而畢竟是表白啊,那是愛情中多麼重要的時刻,多麼浪漫的時刻,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當然一切的美好都是有其代價的,那就是,他們兩個一起感冒了。
護士就住在樓下,一天三次上樓吃『藥』扎針,她只是小傷風,不過傷口浸了水,需要重新處理過,可是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原本就需要的治療,一上午一上午的掛點滴,她裹了厚厚的『毛』衣裳,到他的房間裡頭陪著他。
窗外就是樹,碧綠的樹木,一叢一叢的連成一片,風吹過來的時候,就像是綠『色』的波濤,吹過來就吹過去。
他靠在枕頭上,神氣活現的指使她:“長卿啊,我要喝水。”
她拿了獼猴桃汁過來,他搖頭:“我要鮮榨的橙汁。”
她撇嘴:“你當是下館子點菜哪,還鮮榨,統一鮮橙多,只有這個,你要不要。”
他笑眯眯:“不要。”
她嘆了一口氣,到底到廚房裡榨了橙汁拿過來,他捧著玻璃杯子淺淺的啜吸一口,雙眼彎彎的彎下去:“我就知道你會去。”
透明的塑膠滴壺裡,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去,就像是古時候的更漏,一下一下,時光的輕捷的腳步,寂然無聲的,就走過去了。
他半躺在床上,她就在床邊坐著,這屋子裡很安靜,似乎是隻要這樣安靜的坐著,就會心滿意足,天地靜好。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是覺得這間屋子裡有『藥』氣,所以窗子總是開著,窗簾在風中呼啦啦的飄過去,又飄過來,她抨擊他:“你瞧瞧你的眼光,大紅大紫的都掛在窗戶上,俗也俗死了。”
他的眼角往上一挑:“大俗即大雅懂不懂,都跟你們文化人似的,酸溜溜文縐縐,審美多單一。”
她伸出手去,作勢要掐他,他左躲右閃:“哎哎哎,該拔針了,該拔針了。”
針頭拔下來,她用酒精棉球堵上去,又替他按在手上。
他的手很涼,可能是因為靜脈滴注的緣故,雖然是在夏天裡,她替他拿了暖手寶,還是不管用,便伸出手去,替他輕輕的搓著。
他溫柔的攬著她,親她。
吃完晚飯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出去散步,夕雲乍起,暮『色』四合,太陽就像是金紅的火焰,獵獵的燒了一陣,終於落下去了。
她有一些悵然的眯起眼睛來,說:“上一次在西安看日落,還是畢業那天下午,『操』場上有很多的人,那些新生們都在踢球,特別特別的高興,可是就這樣看著,我就覺得自己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