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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太后下首的,自然是她孃家的侄女劉氏,坐在劉妤旁邊的,卻正是方才那位王氏,方才介紹時,也只是含糊地說了一聲“通家之好”,便沒有介紹其他。但是她坐在這個離太后這麼近的敏感位置,不由地仁宗心裡也多想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想到,今日獨她是沒有介紹家世的。
另一邊坐在楊太妃下首的都是熟人,一個是越國大長公主的女兒郴氏,另一個已故中書令郭崇的孫女郭氏。
越國大長公主是太宗最小的女兒,仁宗的姑母,郴氏從小便時常隨母進宮;郭氏的母親李氏是明德太后的妹妹,素日裡與楊太妃交好,郭氏便也曾隨母入宮幾次,雖然不如郴氏熟悉,但卻也與仁宗見過幾面。
其下依次看過來,一個是已故大將曹彬的孫女曹氏,另一個是已故驍騎衛上將軍張美的曾孫女張氏,還有一個楊氏與尚氏,因介紹到後面,仁宗一時也記不得了。
第二十八章 惆悵
眾女本來說笑著,見是仁宗進來,頓時都顯得拘束起來。
楊太妃見眾人拘束,便有意把氣氛弄得熱鬧些,指了自己右手邊的那盆菊花道:“官家,”你看這盆菊花開得好大。”
這盆菊花的位置,恰好在郴氏與郭氏的中間,楊太妃引得仁宗這樣看去,恰是引得他把目光對準了郴氏和郭氏,尤其以仁宗的視角看來,郭氏的位置更接近一些。
見仁宗看過來,郭氏忙低了頭,只覺得臉龐燒紅。但聽得仁宗先是很肯定地說:“嗯,看起來有些象金萬鈴”忽然止住,有些猶豫地站起來欲走近,忽然省到了什麼又坐下來,細看了一些終於可以肯定:“嗯,葉子比金萬鈴尖,那是龍腦了。”這邊向楊太妃賣弄似地說:“龍腦於菊譜上是第一品,怪不得呢,兒臣殿裡有幾盆金萬鈴,看著相似,神韻卻差多了。菊以九月這花,以金色為上品,金色中又分深淺。龍腦這種花,花獨得深淺之中。母妃且聞聞看,是否香氣芬烈,甚似龍腦。”
楊太妃卻不動,笑向郭氏道:“清秋,你幫我聞聞看,可否香似龍腦?”
郭氏正紅著臉低著頭,聽了此言,待要羞澀退讓,忽然心念一轉,抬頭聞了一下,笑道:“果真有龍腦香呢!”
劉太后冷眼旁觀,見郭氏神態落落大方,心中暗暗點頭,便笑著插話道:“官家說這龍腦是第一品,但不知道這些一品二品的,以何定高下呢?”
仁宗見太后問,更是謹慎的先想了一想才開口:“菊之分高上,先以色,然後是香,最後是態。”
太后掃視眾女一番,嘴角微微含笑道:“若以色分,當以何為先後呢?”
仁宗道:“菊花又稱黃花,自然以黃為先,其次為白色,菊花是秋花,應西方之氣,西方屬金,當為白色。紫色是白色之變,紅色為紫色之變,其餘顏色,又居其次。”
劉妤也要湊趣,拍手笑道:“我卻不明白了,照官家這般說,黃白兩色最好,我素日常見,卻是黃白兩色最多,倒是其他顏色較少,尤其是那種非紅非紫的,又是那種綠色的,都是希罕名種,特地相問則個。”
仁宗笑道:“物以稀為貴,但卻不見得稀者就是上品。論品相者,除了色,還有香與態。正是因為黃白兩色最多,因此這兩色中的上品,便是萬中選一,香氣悠遠,分葉流瓣,自平常中見真國色,倒比那些雖然弄了稀罕之色,卻又香與態不齊全的更見底蘊。”
劉太后點頭嘆道:“官家這話,不僅是品花,也是品人。正是所謂自平常中見真國士,比那弄奇弄險的,更見底蘊。”
仁宗聽得太后教訓為人處事之道,便站了起來聽訓。他這一站起來,眾女都不敢坐著,也一併站了起來。
劉太后笑了:“這一亭子的人都站著,看來我得趕官家走了,免得他在這裡,大家都不自在。”
仁宗忙道:“兒臣先告辭了。”
太后點了點頭,叫閻文應:“臺階甚滑,好生看顧著。”
仁宗去了不久,人也都散盡了。太后照著各人今日的衣衫之色,各賜了一盆菊花去了,郭氏穿了杏黃色衫子,得了一盆黃色的都勝,曹氏得了一盆白色的玉腦,張氏得了一盆紫色的秋萬鈴,郴氏得了一盆紅色的垂絲,王氏得了一盆豆綠芙蓉,其餘尚氏楊氏等人,也各依服色得了賜花。
劉太后回到崇徽殿,獨自倚著想了一想,便命人請仁宗過來。
崇徽殿緊挨著延慶殿,官家過來也是很方便。
太后不說話,仁宗也不說話,太后回微微長吁一口氣道:“今日幾位姑娘,官家看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