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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蔭涼:“你有這個心,我自然要成全你。”
太后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動著,忽然道:“本朝疆域多少,自何處起何處終?天下共分多少路,有多少州縣,因何而得,因何而分?”
仁宗怔住了,好半日才道:“如今天下共分十八路,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一千”他初聽之下,本以為很容易,不料報到縣的數目時,忽然間有些想不起來了,不禁臉一紅道:“兒臣學業不足,慚愧萬分。”
太后含笑擺手,繼續問道:“現如今天下戶數多少,稅賦多少?如今案件多少,囚犯多少?米何價、布何價、茶葉何價?天下十八路分佈何在,有多少州縣,出產何物,出產多少,州、府、軍、監諸要員能知道多少?”
仁宗怔住了,不知道太后為何此刻忽然考究起這些事情來,他怔了好一會兒才道:“兒臣、兒臣去問問”
太后收了笑容,繼續道:“這滿朝的文臣大臣,以何得升遷,有何長處,有何短處?若你想撤掉其中任何一人,可有何名正言順的辦法?若是要把整個四品以上的官員全部撤掉,你能否拿出一批備用人員全部頂上,而不影響政事?”
可憐仁宗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被太后劈頭這麼幾句,完全呆住了。
太后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冷靜:“你明日可以去問,去查,去備好了答案來回我。可是,天底下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沒有一成不變的答案。”她伸手推開窗戶,指著窗外那一池蓮花,聲音如同冰稜一樣脆而冷:“就像這一池蓮花,你今天數清楚開了多少朵,可是明天呢,後天呢,花開了多少朵,就跟今天不一樣了。”
仁宗抬眼看去,見太后站在窗邊,一陣微風吹來,吹著她的夏衣輕揚,窗邊的絳綃簾輕揚,滿池蓮荷隨風輕揚,唯有她是唯一峙立不動,任憑八方風起,仍凝重如山。
仁宗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兒臣要怎麼樣才能數得清這一池蓮花呢?”
太后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拉他同立窗邊看著一池連花,聽著太后的語聲在身邊一字字告訴他:“我數得清,不但今天數得清,而且明天、後天都數得清。因為我天天就這麼看著一池蓮花,我熟悉每一朵花盛開和凋謝的經過。我知道哪一枝已經是盛極而衰,哪一枝會馬上凋落,哪一枝已經冒出嫩芽甚至,哪一枝還藏在水底下。”太后抓住了仁宗的手,她的手冰涼而有力:“可是想要掌握著一切,你還得看到水底下哪裡有潛流,哪裡有暗礁,這一池春水,看似平靜而繁花盛開,可是水底下的潛流隨時會把人拖下去而滅頂,無所不在卻不知道在何處的暗礁,也隨時會叫人翻船。”
仁宗打個哆嗦:“潛流,暗礁?”
太后嘆了一聲:“這天下,坐之不易啊!皇位是一盆火,坐不好會烤焦了自己。唐代末年多有幼主繼位,因此宦官作亂、藩鎮割據、朋黨之爭,引得五代十國,中原板蕩百年。多少朝代只傳得一代兩代,便被滅亡。本朝開國至今,太祖太宗先帝,無不是步步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地,把這大宋江山,支撐到如今,終於見著了國泰民安的局面。記得當年契丹進犯,兵馬到了澶州城下,當時我服侍著你父皇,見著他御書房裡鋪天蓋地的軍報,他幾天幾夜的不吃不睡,十餘天下來,頭髮白了一半,為的是江山在肩,他的一句話,決定著幾百萬人的生死存亡,關乎著天下安危、大宋萬年基業、社稷安危。怕的是萬一一字說錯,一步走錯,何以對天下、何以對祖宗、何以對後世?”
仁宗只覺得心一陣陣地收縮,不由地更偎近太后,叫了一聲:“母后!”
太后握著仁宗的手,道:“先帝大行之前,他對我說,他心疼我,因為他這一去,將來的國事就要我一肩承擔了。他承擔過,所以他知道其中之難。”她握著仁宗的手,走回御座坐下,道:“當初太宗皇帝有八子,對諸皇子們考察歷練了多年,變更再三,才擇定了你父皇。又看他經辦過京中賑災、平蜀中李順之亂、處理契丹事務等事務都辦得極好,這中間磨練了十年後,這才將江山交他你父皇的手中。你父皇晚年才得了你,不曾叫你歷練過,這皇位就交託到你手裡了。這些年來我諸事庇護著你,你自小一帆風順,實是未受過挫折,未經過歷練。可是,官家啊,天下興亡繫於一身,權力越大責任也越大,這其中種種壓力和辛苦,非言語能表。你能明白嗎?”
仁宗的聲音低低地:“兒臣知道,潛流和暗礁可兒臣現在,什麼都還承擔不了。”
看著仁宗臉色蒼白,太后含笑拍了拍仁宗的手,她的聲音鎮定:“這沒什麼,這天底下的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