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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
西辭再度撕去手心裡的畫紙,拋在地上,手支著書桌,用沉默來應對眼前的一切。
妙筆丹青顧西辭,竟會病弱到握不住手裡的那枝筆,那枝畫遍了江山如畫、海晏河清的筆,那枝描摹出持盈每一個成長細節的筆。
持盈抬首,抿住唇,靜靜看著他,沒有多餘的語言,也沒有阻止他撕毀一張又一張畫紙的行為,只是這樣看著。
“阿盈。”西辭輕輕喚了一聲。
擱下書的少女面容沉靜,向他微微一笑:“什麼事?”
西辭低首看著墨跡未乾的畫作,漆黑的瞳孔裡幾乎看不出光澤。持盈從側面看去,只看得到他煞白如雪的側頰,以及那行銷骨立的身影。
“沒有事。”他這樣溫柔地回答,“你在看什麼,念與我聽聽可好?”
持盈卻是淺笑:“你方才一叫我,我便將書合了,哪裡還記得看到了什麼地方?”
“你的記性一向很好。”西辭如是說,“總是我教你分心了。”
持盈含笑不語,就連眼眸也是帶著清潔平靜的目光的,她始終在控制著自己的神情,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哀慼。
良久的沉寂之後,西辭又輕道:“你的唇色,我總調不豔。”
持盈傾身看了一眼他手底下的畫兒,柔聲道:“這可急不得,當初你畫那些蓮花,可畫了有六個時辰呢。”
“當初。”西辭復又唸了一遍,輕笑道,“我如今卻是連當初也不如了。”
持盈道:“如今怎好與當初比?”
“是啊,比不得了。”西辭悵然一笑,擲筆坐下,“我記得,當初你總愛坐在桃樹下,那滿樹的桃花襯在背後,好看極了,現在可再見不到了。”
持盈微一怔忡,半晌才道:“春日將近,到時我們一起去看桃花,你總見得到的。”她語氣裡帶著某種希冀的意味,似乎只要西辭答她一個“好”字,就能在冥冥之中許給她什麼承諾似的。
西辭卻許久不答,只垂首靜笑,說:“你可知,當年在七王府我與迎天談了些什麼?”
持盈略一思憶,笑道:“都是些舊事了,還提來做什麼?”
西辭聞言,唇角一彎,“哧”地一聲笑起來,饒有興致地道:“那時候我說,來年夏天,我要帶你去昀城看那滿池碧蓮。”
持盈久久不言,甚至連一個簡單的笑也撐不起來,只低首咬著唇,壓下眼眶裡含著的淚水。
“九妹。”
持盈倉皇起身,回首正對著來人,愕然道:“六哥?”
鬱淺正立門前,身後還跟著張眼往裡望的謝黎,而也只有他此刻的角度,能看到持盈竭力睜大的瞳孔裡氤氳而出的淚意。
她寧可叫鬱淺看到她的眼淚,也不願讓西辭知道她此刻的絕望。
鬱淺眉頭一緊,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持盈這才福身問安:“持盈見過六哥、六嫂。”
“不必多禮。”鬱淺一手託她手腕起來,一面細看她的神情。
持盈卻偏首側過,避開他的視線,抬手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嫣然笑道:“六哥怎麼來了?不多在王府陪陪嫂子麼?”
“她哪裡需要我陪?”鬱淺冷哼一聲。
謝黎滿臉的不樂意,但礙於鬱淺在前不好發作,只探向持盈身後,道:“顧大人在做什麼?”
“呀!”謝黎驚叫了一聲,隨之而來的“咔嚓”一聲響,驚醒了對著鬱淺發怔的持盈,她霍然回身,正看到西辭手裡半枝短筆。
可是這一看,看得她愈加心驚膽戰起來。
對西辭來說,他的筆比他的命更重要,當初他寧可不要那一雙腿,也不願封筆不動。然而現今,卻是他自己將筆生生折斷,這代表著什麼,持盈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囁嚅著嘴唇,小心翼翼地輕喚道:“西辭?”
她害怕,她惶惑,此刻再也沒有什麼比恐懼更能讓她顫慄的東西了,就好像站在芸池冰冷的水裡,湖水翻卷,一寸寸沒過肌膚那般,眼睜睜地體會著死亡一刻刻逼近的驚慌,卻無法推開這即將到來的命運。哪怕是用雙手去擋,那些流水也會穿過指間的縫隙填滿她身邊的每一片空白。
西辭緩緩抬首,向著她淺淺一笑,還是舊時模樣,溫柔清潔,淨如琉璃,然而持盈卻驚恐地看著他慢慢將手收緊,那枝斷筆活生生刺進了他的手心。
血順著筆尖一滴滴落在畫紙上,墨水灑了滿地,四處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