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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懂得鬱淺那眼神的意思,這從他先前的試探相同,書竹必然會把她與朝華的約定悉數告之鬱淺,但鬱淺顯然並不想讓她遠嫁和番。
在朝華那句話說出口之前,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去阻攔他,然而當他說完的時候,她心裡卻好像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般沉靜下來。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然而這般的猝不及防,也讓她第一次見識到朝華想把她帶回和番的願望是多麼強烈,甚至是用這樣的方式——在滿朝文武面前公開求問鬱淺,這讓持盈不得不再次審視朝華這個決定的鄭重與決心。
持盈長久地沉默著,卻也無人催促她。
那極輕極輕的呼吸聲,落在朝華耳中,卻是聲聲如擂鼓一般敲得他心裡忐忑不安。
持盈驀然斂衣,輕拜下去,雙手一抬,微微笑道:“皇兄,得朝華殿下青睞,是臣妹之幸。”
鬱淺一瞬面色冷沉了下去,一雙眼定定瞧著持盈,任那清越的聲音落得滿場靜寂。
持盈這一拜,鬱淺卻絲毫沒有去扶她的意思,任她徑直跪了下去。持盈神情依舊不變,唇邊噙著清淡的笑,彷彿那笑容不是自己的,她穩穩地跪著,靜等鬱淺發話。
鬱淺回以她的,也是極長的靜默。
場上眾臣多少看出了些端倪,皆是料想持盈才從冷落中走出,西辭過世未及一年便攀上了朝華這根新枝,是以目光中或多或少也帶著不屑。
“皇上。”朝華輕聲提醒了一句,灼灼目光看向鬱淺。
鬱淺與他對視良久,終究是長抒一口氣,道:“能與和番結永世之好,亦是大晉之幸。”他低身扶了持盈的手臂,輕聲說,“阿盈,起來吧。”
持盈眉色黛青,襯在白皙的一張面龐上,猶是楚楚清秀,然而這樣的柔弱之間,始終含帶著她獨有的偏執和堅韌。
“多謝皇兄。”持盈如是低聲答道,隨後順勢起身,垂下眉眼立於鬱淺身側。
迎接和番來使的宴會依舊照常舉行,彷彿沒有因為這一插曲而發生任何變化,然而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了微妙的不同。
席上眾人,各懷心思,這一宴,著實辛苦。
然而比起朝華的求親,還有更令人猝不及防的訊息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傳來——十二公主鬱青杞高燒不止,暈厥在皇后寢宮之中。
宮中人盡皆知鬱淺對鬱青杞自幼的寵愛,鬱青杞這一病,席上不少人當即色變。然而更多人擔心的是皇后,皇后尚有身孕在身,若鬱青杞的病情傳染給了皇后,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第一個皇嗣的意義非凡,遠遠比一個天真年幼的公主要重要太多。
鬱淺幾乎是立刻就起身離席而去,持盈念及謝黎,亦隨在其後。
鬱淺回身便見持盈一身素衣走在他身後,便頓足等她趕了上來,揮手命內侍退後之後,與她道:“朕想知道原因。”
持盈自然知道鬱淺所說的乃是朝華一事,也預料到了他的質問,只微微笑道:“六哥,放眼這大晉,有任何一人比持盈更令六哥放心的麼?”
“可朕並不想拿你的終身做籌碼。”鬱淺皺著眉頭,“這叫朕如何向西辭交代。”
提及西辭,持盈反是愈加平靜:“西辭他恐怕早已預料到了現今的局面。”
鬱淺回首靜看著持盈,眉頭卻是愈擰愈緊:“你大可不必答應朝華那樣的條件,朕有的是辦法打發他。”
“這是我的承諾,也是西辭的願望。”持盈如是輕笑,“我已欠了他一條人命,如今我這一命,算是還他吧。”
“朕說過很多次,太子齊桓的死與你無關。”鬱淺沉聲打斷她的話,瞳中深黑濃郁,叫人看不清情緒。
“可那卻是我給了鬱行之殺人的機會。”持盈注視著鬱淺的目光依舊從容而冷凝,濯濯似清流。
在這樣的目光凝視下,鬱淺的眼神變得有些莫名,手心裡捏緊的拳頭讓他感覺格外滾燙。
與西辭剛辭世時的模樣不同,那一次,他和謝黎見到為西辭送葬後歸來的持盈,她的眸光是悽愴且空洞的,是在用僅存的理智支撐起自己面具似的笑,讓自己不至於失態。然而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裡那種清朗的冷意,冰涼而執著,能夠讓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害死一個人,六哥。”持盈輕聲說著,目光微閃,“不管是不是我親自動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這不能成為你承諾出終身的藉口。”鬱淺沉吟著答道,他放軟了語氣,“你若是此刻反悔,還能挽回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