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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寧靜後是一陣踉蹌的腳步聲,似有人逃離戰場。良久,房門重重關闔。大顆的淚珠順著斐煙素白的臉頰滑落,她突然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只剩下倉惶無助的淚水。
夜上海。
燈火掩映,曖昧奢靡,在這浮光掠影紙醉金迷的銷金庫。斐煙一臉淡然的蘸黛墨細緻的描眉,鏡中的她清減消瘦,卻又驕傲淡漠。
“喲!明個兒就是三少的訂婚宴了,聽說整個上海灘的名流都會到席。有些人,估計連曲兒都沒得唱了?”蘇娜的挑釁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朝斐煙射來,她的嘴角滿是不屑和鄙夷,可眼底卻是深深地嫉妒。
自那日傅亦辰憤然離去,已經有些時日了。日子浩如煙海,單薄的重複著,斐煙照舊在夜上海上班,波瀾不驚。偶爾雲少會找找麻煩,卻也總是一遍遍的重複著他與傅亦辰之間的區別,讓斐煙擇其善者而從之。
“彼此彼此。”斐煙懶得和不知悔改的蘇娜計較,連話都少了許多。
“看到沒有,我們臺柱子都不想理你,你若是沒有自知之明,就對著鏡子照照自己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吧?”陳甜甜說到臺柱子和老臉的時候,語氣加重了幾分。她也看得出來,斐煙這幾天神色頹然,總是莫名發呆。而且,二樓那位也好些日子沒來了。
蘇娜被噎得老半天沒再說話,憤恨的盯著斐煙近一盞茶的功夫,才晃晃悠悠的塗抹著大紅色的口紅。
“斐煙啊,若是喜歡三少呢,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訂婚一過,你可就真的機會渺茫了!”陳甜甜扭著水蛇腰走到斐煙身旁,一隻纖細的皓腕搭在她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她淡青色的旗袍上面繡著一朵絳紫色的合歡花,襟口的絲線若隱若現的泛著點點螢光,明豔動人。
斐煙好似沒聽到,默不作聲的上妝擦胭脂。
“斐煙,該你上臺了。”臺監小心的過來提醒,臨走前還加了一句:“三少也來了,可小心著的!”
聽到這話,整個化妝間裡瞬間安靜下來。或嫉妒、或嘲笑、或無奈、更多的是可憐,這些眼神毫不留情地紛紛砸向斐煙,大婚在即,出沒於夜上海與歌女私會,在多數人看來,不過是更增加了戲子無情,逢場作戲這句話的權威性罷了。
斐煙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可連抱頭鼠竄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硬著頭皮上場,終是唱罷一曲《何日君再來》。她倉惶離場,幾近奔跑,可剛回到化妝間,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上海財政部部長張賀成。
斐煙雖沒見過張賀成本尊,但上海日報上的照片還是見過的。這兩日尤甚,上海灘財政部部長張賀成與大軍閥傅雲翔喜聯姻、上海灘財政部部長千金與天之驕子傅亦辰婚期佳近,諸如此類的訊息可謂是日日頭條,怎能不見?
“斐小姐,我是”張賀成看到斐煙的時候臉上充斥著驚豔,混跡情場多年,初次遇到如此嫵媚多情卻又孤傲清冷的面孔。
“上海灘財政部部長張賀成先生。”斐煙舉止談笑大方,內心卻唏噓不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早知即使傅亦辰再不稀罕張瑾汐,她也不是自己說打就能打的。果然,暴風雨來臨之前往往是最寧靜的。
看斐煙波瀾不驚,一臉淡然的樣子,張賀成倒是有些欣賞這個女人的膽識。半晌,他沉穩的拿出一張支票:“說吧,多少錢你會離開上海灘?”
斐煙怔了怔,倒是沒想到張賀成會逼她離開。想想也真是好笑,她賭得了自己,卻賭不了世態炎涼,浮生坎坷。
緩緩地接過那張支票,丹蔻色的指甲在燈下泛出冷豔的光澤,斐煙居然粲然一笑:“想讓夜上海的臺柱子離開上海灘,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她笑得嫵媚妖嬈,浮光掠影之間,張賀成看得痴傻,她的睫毛上下閃動,卻掩飾不了眼眸中淺淺的悲傷。
“不管你要多少,都可以!”張賀成身為財政部部長,別的沒有,錢還能沒有?
“你也知道我們家瑾汐與亦辰的關係,以前亦辰怎麼胡鬧我不管,但是眼看他就要成為我的女婿,我不想他再有什麼不好的傳聞!斐小姐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離開對你而言,是最好的選擇!”張賀成抽著雪茄,冷冷地說道。
“張伯伯,你這是什麼意思?”突然,一個冷冽而又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傅亦辰的眼神陰鬱,他冷著一張臉,似乎正努力遏制住內心深處熊熊燃燒的怒火。
即便坐在裡面的,是父親的世交好友,是他的長輩,但是,這不代表他有權利趕走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