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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將至,夜宴臨開,華燈耀目,賓客皆座,卻有人遲遲到場。
但見一身深藍、淺青交織,趁著裙襬如水波輕蕩,妖冶華貴,氣度雍容,更勝新嫁娘三分。如螓之首,如蛾之眉,楚腰衛鬢,蓮步踏月而來,面上笑的恬淡,細看去笑意卻滲不進眼底的幽深。
景氏四女姍姍來遲,行至賓客間,先與帝后見禮,後又與南雲王相視一笑,便入了席。宮人上前伺候,遮了她半身榮光,卻仍遮不住眾人的探索。
月餘前,此女尚帶青澀靦腆,雖是絕色論說氣質還有些欠缺。
此情此景,南雲王先納東宮氏為妃,不乏有人言辭奚落“未及登高已然下堂”,此女卻依舊神情漠然,言談舉止淡定自若。
不過數日之別,那氣質已判若兩人。
第十七章
新娘華衣重重,釵環珠翠墜墜簇簇,鳳冠下的羞顏隱隱綻笑,楚楚可人。新郎身裹蟒袍,高官珍珠墜飾,鞶帶三尺闢垂,眉如裁,目如朗星,驚才風逸。
一對璧人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禮官宣,禮樂齊奏,新人行禮,眾賓客巧笑頷首,滿滿喜色。
鳳兮面上一派落落大方,紈扇輕擋旁人打量,兀自聽著周身女眷們的低聲評論。
身邊一女子悄悄湊來道:“你瞧,你們能好上多久?”觀衣飾該是出自士族大家,再看言行舉止遮遮掩掩,眼神滑虛,難登大雅。
鳳兮眼眉輕瞄,但見她一派幸災樂禍,不由得好笑起來:“但願是天長地久吧。”
“切,裝什麼裝。”那女子得不著便宜,看不上熱鬧就退了開。
鳳兮垂目,眼底冷意一片。
怕只怕,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禮成,新娘被宮人們攙扶著魚貫而出,送入洞房。
殿內,南雲王各處行酒,面泛紅光,春風得意。反觀太子爺臉色蒼白無血,嘴生出了紫,頻頻以帕掩口虛喘不止。
他身後站著費刑,細眉高聳挑起,如上了黑墨般醒目,依舊鮮紅的唇不苟言笑,整張臉乍看去白麵上紅黑蜿蜒分明,誠如鬼魅,煞是詭異。
費刑尚記得那日奉太子之命假傳封妃聖旨,引了景氏赴死,卻不想被費忠仁中途插手攪局。三日後,他被費忠仁壓了上門請罪,磕了響頭,“錚錚”有聲,再抬首額上卻是一片腥紅。
那景氏見了便只極輕一笑,扭開臉任由臉上的淺笑淡淡劃開,深色的瞳眸望不到底。
“瞧瞧太子爺身邊的人,平日裡趾高氣昂沾盡了主子的光。打狗也要看主人,鳳兮不過一介孤女又豈敢說什麼原不原諒。”
話落,景氏抬眼望過去,費忠仁一臉隨和的笑,費刑低眉順目的哪有當日的狠絕,她以扇掩口飲了茶、捏了酸梅數顆入口,旁若無人的進食,扇面上的孤鶴高傲直立,映在費刑眼底更是一陣憋氣。
如今再望去,坐於宴客中淺笑的景氏與那日更有不同,數日間已有翻天變化。
那眉、那眼依舊秀麗,端坐的身姿依舊高雅,可冷豔的氣質似是融進了某種駭人的可怖,雖非武將卻卷帶一絲殺氣,雖非亡命之徒卻咄咄令人不敢逼視。再仔細揣摩,景氏眼中如刀鋒般的陰寒尖銳,卻似磨合於女子的柔美婉然之中,矛盾的纏綿不休,讓人抓不住端倪。
太子咳了又咳,險些喘不上氣,卻不見有人服侍,原是費刑只盯著景氏那桌。剛要喚,奚獻帝先開了口:“皇兒,依你看那景氏如何。”聽聲音似是愉悅。
皇家這邊的細索動靜因這句話靜了,周圍幾桌但凡豎起耳朵的也都屏息以待。
“回父皇,兒臣與景氏四女素無往來,聽聞此女德閒恭順,玲瓏剔透,該是不假。”太子恭敬回話,才說完便又急咳起來。
“那,若朕也為你賜婚呢?”溫和的聲聽不出暗湧,可道出的話已令周身眾人驚呼詫異。
太子面色一怔,微一走神,心底猶如寒冬的天被鑿出個冰窟窿般,指尖忍不住輕輕掙扎的攢進掌心。
須臾片刻,他終是閉了閉眼有了決定。
那聲兒沙啞的不像話:“兒臣怕是配不起。”
奚獻帝但笑不語,立時轉了話題。
景氏清白盡失,答應娶景氏,就等於宣佈放棄儲君之位,太子是個聰明人,自是不會做錯選擇。奚獻帝身邊的費忠仁無聲輕嘆,太子的決定本在意料之中,可他拒絕的話裡隱有悵然,怕是早被奚獻帝聽了去。
景氏那桌隔得遠,對於這邊的暗湧雖搞不清名目,卻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