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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以蘭忻行下馬威。
而景太妃,身懷龍裔,不論是男是女,皆屬有功之臣。倘若是長公主,倒還好辦,禮而以待便是了,倘若是皇子,一生受賢王禮遇也屬應該可壞就壞在此胎來於奚浩帝,身份尷尬,背景不凡。而她身為皇后,一直未能懷上,更未能盡本分安排侍寢,為皇上開枝散葉,倘若真等景太妃誕下胎兒,而她這邊依舊毫無動靜,豈不受人指點,遭人非議?最糟的是南方那三位轉眼就入京,屆時還不定如何攪和這趟渾水
看來是該收買幾個聽命於己的嬪妃,即便她們懷有龍裔,自可大大方方過繼,既以皇后之名令其背景更為豐厚,又可填補劣勢,挽回面子。
——然而德兮夫人此時前來,看似好意,實則必有詐,足足將滎皇后的一番計量打翻。可饒是德兮夫人如何發難,饒是滎皇后對策再多,亦不得不礙於太后、太妃的面子收下蘭忻。
只見德兮夫人肆意笑著,得意之色毫不掩飾,其念必不正,早已昭然若揭,卻認準了滎皇后這個啞巴虧必吃到底!
恰此時,殿外費忠仁求見,呈內侍監上獻貢品,數只金步搖、花鈿、梳篦、簪釵、華勝等,件件精益求精,看得出內侍監巴結新主子的一番苦思。
費忠仁斂目低垂,不經意望見蘭忻,倏然一驚,眼巴巴直直瞪過去,好一會兒回不了神,足令滎皇后起了疑心。
第二十四章
德兮夫人嫣然一笑,輕拾起一隻簪釵道:“做工精緻,與眾不同。”卻見她狀似無意手一鬆,簪釵促然下落,撞上了白玉地轉,清脆悅耳,幾顆鑲工最脆弱處砰然掉落,細細碎碎四散,好不可惜。
費忠仁惶然跪下:“請娘娘、王妃贖罪,奴才該死!”
卻聽德兮夫人又道:“只可惜細緻是細緻,華貴也夠得上,就是太脆弱,經不起磕磕碰碰,不夠穩固啊。”此言一語雙關,誠紮紮實實再往那滎皇后心口又施一針。
然德兮夫人卻又嘆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其實能有塊破瓦片總比什麼都得不到的好,人心若想怕得太高,也要看本事,度量力而為。”
滎皇后輕顫難抑,終一個跌坐在軟墊上,胸口起起伏伏似是氣的,似是嚇得,也似是被點破隱憂。
德兮夫人只淡淡望來,雙眸盈盈水水,柔柔韻韻,卻不望滎皇后灰白的臉,只灼灼盯著她頭上晃悠悠的花鈿,簇簇墜飾搖曳慌亂,顫顫晃得眼暈,更彰顯主人的懼怕。
伴隨德兮夫人一陣輕笑,蓮步輕移,輕拽裙襬往殿外行去,只聽緩而清晰的聲兒道:“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可惜,可嘆。”
只見她輕紗錦緞飄逸,廣袖左右拂擺,迎著日頭一路淺笑而去。
蘭忻亦款款拜退。
滎皇后通體透寒,一股陰冷之氣從腳心躥升,直攻心脈,那是驚恐,那是彷徨,更是無依、無靠、無助、無付,多番複雜之味,難解之緒皆一股腦衝殺而來,足令她手足無措,怵然驚恐。
——景鳳兮說的不錯,她以往種種猜忌奚雲啟虛情,比比揣度奚雲啟假意,雖最終未得證實,卻依然如毒蛇猛獸蟄伏於心底,一次次躥出來啃食她的心肉。
第一次,洞房花燭時,景鳳兮示威欺人,令她雖得正位卻依然難以心安,那夜自奚雲啟望見景鳳兮後,便整夜心不在焉,恍然不覺她之怨懟不滿;
第二次,景鳳兮於她新婚翌日,在尹太后面前足足演了一場好戲,將她詭計拆穿,事後奚雲啟更因景鳳兮手臂之傷稍加責問,言道:“我既娶你為妃,自然誠心誠意,你又何必再為難她人,圖惹事端?”話裡話外均透著對景鳳兮諸多維護,哪顧及了她這妻子的感受;
第三次,承奚王御前求娶,她心中慶幸以為終能擺脫此孽障,卻不想那日奚雲啟徹夜不眠,枯坐書房,她於門外隱隱聽唉聲嘆氣,心如刀絞;
第四次,奚雲啟深夜探見奚獻帝,回來後輾轉囈語間聲聲“父皇”、“鳳兮”,她不知因何事令他如此,卻苦苦等不到一句“滎兒”;
第五次,她得到費忠仁通報趕往昔日李貴人宮外小院,驚見景鳳兮與奚雲啟糾纏,他面對景鳳兮冷顏以對卻依依不捨,又聽所謂“良人信物”,足令她火冒三丈,那神情從未對她有過,那物件她亦從未聽說,一時間只覺被欺瞞的好苦;
第六次,宮中內亂,她親見奚雲啟不管不顧勢要留下景鳳兮,情願以手握刀,直至鬱結難抒而吐血,在暈倒之時,她衝上前去疾呼“王爺”,狼狽托住他的身子,卻只聽他口中呢喃“鳳兮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