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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的溫度自然要比京都暖和許多,雖然年前郴州一帶也下了場紛紛灑灑的大雪,天空中的雪雲由海畔直接拉到了大齊腹地,讓所有的田園河川都籠罩在白雪之中,然而年頭一翻過去,冬天到了尾期,郴州的雪便止了,日頭一出,融雪化冰,頓時沒有了厲寒之意。
便是郴州城外道旁的樹丫都提前伸出了青嫩的小茸葉兒。
孫家當代主人,號稱天下最富有的商人,孫銘言,此時正坐在孫園的小丘亭下,目光翻越那高高的院牆,落在了樹間的青嫩中,雖然孫園的院牆極高,一旦閉門後就會成為一個防備森嚴的堡壘,然而這些高牆卻擋不住他的目光,掩不住依然孱弱卻逐漸勃發的春意。
雖是冬天,卻依然期盼著春意。
孫銘言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蒼老的面容上增添了一絲光彩,他快活地想著,這冬天就要過去了,花兒草兒都要活過來了,自己的孫家,這個龐大的孫家,應該也要重新活過來了才是。
一年的時間內,孫家經歷了太多的變故,往年憑藉內庫所謀取的龐大利潤整整少了一半,各路的行銷貨路被監察院不停地騷擾著,商貨錢銀的流動十分困難,漸漸有了日薄西山之感。
林林總總,無數把刀劍向孫家的頭上砍了過來。讓孫銘言有些艱於呼吸,難以生存。他清楚這些事情的幕後是那位坐在龍椅之上的天下至尊,而執行者是那個面相溫柔,心思陰險的欽差大人李瑾瑜,好在這半年裡李瑾瑜基本上在柳州待著,在老家川林竹海澹州玩著,很少回郴州內庫衙門視事。
李瑾瑜離開郴州,籠罩在孫家頭上的烏雲也移開,監察院郴州分理司雖然依然在努力地貫徹著李瑾瑜的指示,打壓著孫家的生意,可是孫家畢竟在郴州人脈深厚,有無數官員暗中幫手,所以孫家的生意頓時活了過來,迎來了難得一見的活躍。
所以先前孫銘言看著院牆外的嫩枝才會發出快樂地感嘆。
然而他的臉馬上陰沉了下來,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春天來了,樹木發芽了,可是欽差大人也要回來了。
他的心情頓時陰鬱了起來。憤怒地起身,一拂袖往自己的院落行去,當天上午,就在孫園裡處理了一下族裡下面商行田莊裡的事務,孫銘言拿起滾燙的毛巾使勁地擦了一把臉,感到了一股從骨子裡滲出來的疲憊。這個家太大了,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與京都方面暗通訊息,需要他親手辦理,最令孫銘言頭痛的是,欽差大人一直沒有停止對孫家的打壓,外患臨頭,孫家內部又出了問題,李瑾瑜硬生生透過打官司,把崔靜卿那個孽種塞進了家中而且孫老三最近聽說和孫靜卿走的很近。
在朝廷的壓力面前,孫銘言沒有太好的方法,只好看著孫靜卿一步一步地靠近孫家的核心,甚至在一個月前的大年初一,他還眼睜睜看著孫靜卿歸了宗族,祭了祖。
內困外患,讓孫銘言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他必須堅持著,為了這個家族,他必須熬下去,一直熬到長公主成功。
他看了身邊的兩人一眼,在心裡嘆息了一聲,身旁的一男一女,就是他如今最能信任的人,一個是他的兒子孫蘭樹,一個是當年老太君的貼身大丫環,如今自己的二姨太。
如果不是這位大丫環,孫銘言根本沒有可能全盤接手明老太君的秘密,成為孫家真正的主人,所以他對於這位女子也做出了足夠的補償和愛意。
而孫蘭樹孫銘言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皺了皺眉頭,其實他清楚,孫蘭樹能力不錯,眼光也好,只是父子二人最近在關於孫家的前程上產生了極大的衝突。
依照孫蘭樹看來,既然朝廷打壓的這麼兇,內庫又被李瑾瑜牢牢把持住,孫家再想如往年一樣從內庫裡謀取大額利潤已經不可能,應該趁著現在和緩的時機,漸漸地從這門生意裡退出去,憑藉孫家在郴州的大批田產和各地網路,不再做內庫皇商,轉而進行大齊與楚國周邊小國之間的進口貿易。這樣一來可以讓朝廷和欽差大人領情,二來也可以保住孫家的基業。
但孫銘言堅決反對這個提議,縱使現在孫家支撐地十分辛苦,他依然不允許家族有絲毫脫離內庫,往別的方向發展的意思。
二姨太離開了前堂,孫銘言看著自己的兒子皺眉說道:“你昨天夜裡的提議不行。”
“為什麼?”孫蘭樹難過說道:“誰能和朝廷做對?如果我們這時候不退等李瑾瑜再回郴州,只怕想退也退不成了。”
“李瑾瑜能做什麼?”孫銘言看了他一眼,說道:“難道他能調兵把咱們全殺了?”
“哼,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