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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置信。
雙目驀地睜大,鍾離玦低頭望著自己的雙腿,垂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方才,他的腿,有知覺。
試著抬腳,雙眼緊緊盯著自己的雙腳,似覺自己方才的知覺是錯覺一般。
然,在鍾離玦自己的注視下,他看著自己的雙腳抬起,從床榻上移下,眼裡的震驚更甚。
突然,鍾離玦猛地站起,鞋也未穿就要往外跑,卻因整年坐在輪椅上,雙腿僵直得不聽使喚,才跑出一步,整個人重心便往前,跌倒在地,撞倒了面前的桌椅,而他卻無暇顧及,拖著僵直的雙腿,衝到庭院裡。
聽煙正從苑外進來,見得鍾離玦,眼裡閃著驚喜的光,卻又見得他鞋也未穿,就穿著單衣往外跑,忙迎上前扶住他搖晃的身子,“公子,你才剛能走,不能隨意走動!”
面色一凜,依舊是不可置信的眸子瞬時彌上冰寒,直直地盯著聽煙,出口的話語寒不勝寒,“聽煙,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聽煙垂首不語。
“告訴我!聽煙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鍾離玦掐住聽煙的雙肩,且悲且怒,“看著我!”
“你知道我這腿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鍾離玦都未有察覺到自己語氣裡的顫抖,“告訴我!是不是!?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
他已強壓著心中的悲憤整整一年,沒人知道,他這一年,是活在怎樣的撕扯煎熬中。
此刻,他是無法抑制地爆發,掐住聽煙雙肩的手狠狠用力,似要掐進聽煙的皮肉中,“告訴我!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子,是血魄。”聽煙抬頭,直視鍾離玦悲怒的雙眼,哀傷道,“夫人回來了。”
掐緊聽煙雙肩的手轟然垂落,鍾離玦踉蹌著步子往後倒退幾步,半眯起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聽煙,“聽煙,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去了雀鳩山密林,是不是?”
“聽煙,你居然騙我!?”鍾離玦咆哮出聲,震得滿苑竹葉輕輕顫動,“你居然騙我!”
“公子——”從未見過鍾離玦如此失控,聽煙在他面前直直跪下,垂首,“聽煙只是想公子不再受苦痛。”身體內的毒也好,漫天而飛的流言蜚語也好,他都無法忍受。
“聽煙,我的命是命,”鍾離玦揪緊胸口的衣衫,胸口還是傳來隱隱的痛,“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不再看跪在面前的聽煙一眼,鍾離玦抬腳就往苑外跑。
聽煙也未加制止,只是跪在原地,抬頭,閉目。
血魄,血魄
鍾離玦瘋狂地跑在王府小道上,直往一年前一茉所住的下人院子而去,翻飛在風中的髮絲,光赤的腳,引得眾下人瞠目結舌,他卻不管不顧。
從始至終,她待他的心,都如一,他為何會一而再地傷她!?
他沒有輸,他贏了,贏得這般徹底,不是嗎?
他不在乎流言,不在乎蜚語,不在乎世人看他的眼光,大婚當日,他便在心底暗暗起誓,護她一生,而他,給了她什麼?
失去雙腿又如何,被天下人指點又如何,他不在乎,他只想過他想要的生活,憐她,護她。
只是,他沒有想過,他的不在乎,會毀了她。
她會為了他隻身再入那連他都恐懼的密林,只為那曠世奇藥——血魄。
他寧願,這世上沒有血魄。
他不敢想象,她的模樣
心口疼痛無比,鍾離玦顫抖的五指停在門框前許久,才輕輕將門推開。
他等再見她的這一天,等了整一年有餘,每夜躺在床上,閉眼所見的,全是大婚當夜,她對他的笑。
他知她愛他,卻無法忍受她如煙霧一般無聲無息地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他忍受不了,他痛了整一年,也恨了她整一年。
他不知,再見她,他會怎樣對她,可如今,他就要見到她,卻又害怕見到她。
心中的恨已消散殆盡,或許,這從一開始,就不是恨,而是牽扯得太深,太痛,割捨不了罷了。
房裡沒有一絲響動,鍾離玦自也放輕了腳步踏入房內,只是每朝裡走一步,他的心就更痛一分。
揪痛著心抬眼往裡看,眼簾映入一個瘦弱的身影,大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似是睡著,左手裡,還捏著一方未繡完的絲帕。
鍾離玦慢慢走近一茉,這才看清一茉手中絲帕上所繡紋飾——幾枝翠色的竹葉,和一個“玦”字。
心中的某根弦被繃緊,鍾離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