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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四君子,雖是寂冷冬季,卻是生機盎然。青竹、白梅、君子蘭,還有一株碩果僅存的菊花,歷霜數月,經雪幾度,無一枝損,無一花敗,色濃花笑如初。如同現在的我,於是,我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扣上了一頂高帽子:傲雪凌霜。在心中大笑三聲,一刻鐘已倏忽而過。
我的運氣實在足夠好,臘月二十七亦是暖陽高照,我如法炮製,轉移注意力,傲雪凌霜一刻鐘。臘月二十八卻不敢出門,這一日,十二阿哥會來。因著這院子的極致寥靜,我可以清晰地聽到每一種聲音,分辨出每一個人的腳步聲。這兒不曾來過外人,除去十二阿哥。他是由蘇麻喇姑親手撫養長大的,基本上每三日會來請安一次,來的時間卻不定,我這般怪異的行為不能讓他瞧了去。在這院中有一個極妙之處,沒有人干涉我的自由。我這般曬太陽,她們瞧見了,卻視若無睹。我著實希望她們把我當成透明的。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二十二天的掙扎和折磨,我允許自己流了許多淚,這些淚大多滴落於枕頭上,然後被自己埋於枕上的臉部溫度烘乾。在這裡我不需要掩藏什麼。而且,我送給自己一份非常滿意的新年禮物,我已經可以不再只穿著肚兜在被窩中瑟縮顫抖,我的背部開始麻癢,不再有任何液體溢位,可以正常的穿衣服。我的左腿微跛,沒有完全康復,卻足夠我靜立十分鐘。
我仍然要求的,是我的付出要有所得,我忍受了許多不曾經歷過,甚至是無法想像的苦痛,我猶如一個原始人一般生活,不曾沐浴,不曾溫飽。二十二日裡說過的話,不曾超過二十二句。卻終於沒有變成一個可以由人嘲笑的物件,我試著走過幾步,真的是很略微的跛。不留意,不會被看出來。
齋食晚膳後,蘇麻喇姑的侍女走進我的小屋,“姑姑要見你。”我住進來後,一直不曾見過蘇麻喇姑,的確應該拜訪一下主人。她扶著我慢慢走向慚淨堂之正廳,迎面撞上從屋中走出的十二阿哥,我和他不熟稔,只在幾次大宴上見過,他急急掃我一眼,一絲驚恐倏忽從他眸中滑過。我沒來得及行禮,他已越過我而去,他今日的腳步聲與往日不同,往日是舒緩中透著沉穩,而今日卻是急切中帶著倉促。我心中暗歎:我難道可怖得像鬼了麼?我的屋內沒有銅鏡,在洗臉之時卻能感覺到下巴日漸尖利。
我福身請安:“采薇給姑姑請安,姑姑吉祥!”蘇麻喇姑手執佛珠,面色和靜,一年未見,她又蒼老了許多,亦清瘦了些許,風燭殘年指的就是她這般光景。她已經年近九十了。
她端詳了我一會兒,眸中看不出任何意味兒,只有平和,她參禪信佛,聽她道:“坐!”我福一福身謝過,在旁邊的椅上坐下。卻聽她道:“秦嬤嬤,去取了來罷!”原來,她的侍女姓秦。秦嬤嬤福身出門。稍頃,端著一茶盞進來。
我頓時慄慄危懼,我記起十阿哥說的話和見過的她何其古怪之愛好,她一年只洗澡一次,就是除夕夜,而且自飲穢水,卻稱之為“淨水”。她又要表演一次給我看麼?我不認為我可以忍嘔吞吐。我腦中飛速地轉著,想找藉口離開。卻已然不及,秦嬤嬤走近前來,將茶盞輕輕擱於几上。我裝做若不經意地扭過頭去,卻聽她道:“你喝了去罷!”
我簡直是汗洽股慄、骨寒毛豎,要我喝?我飛速地掃了一眼茶盅,不似上次所見渾濁之狀,只色如硃砂,心中暫鬆一口氣,要松未松之際,又驀然意識到,這不明液體只怕不是什麼好貨,遂問道:“這是什麼?”她輕描淡寫答道:“致死毒藥!”
我霍然站起,只覺駭人聽聞,問道:“為何?是皇帝所賜麼?”
蘇麻喇姑搖搖頭,道:“不是,是我要你飲!”她一片坦然之色,好似在說一件極為細小之事,而不是一條人命!
我泠笑道:“要一條人命如此容易麼?是因為什麼?若是因為我所謂的以下犯上之錯,我已被責罰過。”我指指自己的腿,道:“傷痕猶在!”
蘇麻喇姑目光平視前方,卻不看我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只因你被不該喜歡的人喜歡,被不該對你心軟的人心軟了!”
我愣在當下,她居然如此直接誠實?她說的心軟是皇帝麼?我駁道:“即便如此亦不是我的錯,你沒有權力殺我!”
蘇麻喇姑依然不看我一眼,道:“我有這權力,這皇宮裡任何一個女人犯了此條,我亦有權力誅之。”
我深感疑惑詫異,她何以直言不諱至此?片刻間,恍悟,她對一必死之人,實在是可以言無不盡。沒有驚恐,沒有屈服,有的只是無盡的憤懣不平,我含辛忍苦,隱忍二十餘日,用血與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