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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我亦很是自得其樂!棄之如敝履,此般感覺,果真暢快!”
敝履,破舊的鞋子,可以簡稱、俗稱為破鞋。
如墜入千載冰窖,心中激起萬重寒意。我深吸一口氣,抿嘴一笑,道:“如此,各得其所,最好不過!四貝勒若無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我恭敬無比地福身,後退三步,轉身離去。
“你日後安分守己,自求多福罷!若再有輕慢無禮,我絕不會再給你機會活著!”狠厲決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站定,稍稍側臉,茫然地看著他衣角的墨蓮,那樣悽婉哀豔的顏色,就像心中的悲涼,蝕骨的痛,卻只能隱匿,墨色,是隱忍。積攢了許久的氣力,終於還能笑容可掬出來:“若是還有下一次,請您千萬、務必高抬貴手,推我一把。他若瞭解,一定願意我墜入懸崖,也不願意我這樣活著!你若推我下去,他必感激涕零!我可以再一次成全您的兄弟之情!”
我疾步如飛,逃離,延禧宮,我有生之年再不會來。兩次。滾,敝履,我不能承受之痛。
我終於能夠明白十三的心境。原來,以愛為名的傷害,善意的謊言,也可以將人逼上絕路。十三甚至不如我,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善意的。我究竟做過些什麼?我果真該有此報!
我不相信他說的一切。可是,他不應該如此武斷絕情,甚至不肯給我機會說話,我並沒有奢望妄想,我不應該被殘酷對待。我是人,應該得到最起碼的尊重不是麼?不,不應該希冀尊重,我是人,更是奴才。
是的,棄之如敝履。這一句,他沒有撒謊。他的確因為某種原因,棄我如敝履,用這樣不留餘地,不歸路的方式。
心中只是蕭然和迷茫,狠狠地痛著,痛到失去感覺。在黑夜中穿行,風撩過耳際的髮絲,嗚嗚咽咽地涼意,從頭到腳流完一遍又一遍。我逢路就拐,左,右,右,左疑無路?又一村?
“采薇!”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頓下腳步回頭望去,“叫你好半天了,樂什麼呢?一路只見你合不攏嘴!”小德子正好笑地瞅著我。
我這才感覺嘴角發僵,幾欲抽搐。我竟笑了一路而不自覺麼?我扯一扯嘴角:“剛聽了個笑話!天大的,能笑死人。你找我?”
小德子笑嘆道:“一個笑話就能讓人笑成這樣?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今日回宮,嬤嬤知道你在圍場生病的事兒,急著見你,在寧壽宮備了一桌好菜侯著你,找你半天也不見人影兒!”
我答:“方才散了散步,這就一道去吧!”提步欲走,又道:“你先去,我去乾清宮取慚淨堂的鑰匙,許久不打理,肯定花葉落滿地了!”小德子點頭:“快些來!”
我匆匆趕回寢屋,取出首飾匣,裡面裝著我最珍貴的幾樣東西。額孃的首飾,阿瑪的愛心。白玉珮,康熙爺給我的承諾。南書房與慚淨堂的鑰匙,是皇帝的信任。三張五色粉蠟箋,是我曾經的安慰,現在的笑話,非同一般的可笑。
我乾巴巴地笑著,取出鑰匙,將紙緊揉成團,卻見到赫然的血色印著溫潤的月牙白,白紅相間,煞是好看。攤開掌心,食指與中指指甲蓋詭異地斷著,兩枚指甲深陷在肉裡。我搖頭嘆一口氣,使勁兒拔出,隨意擦洗一番,往寧壽宮而去。
紅燒醋排,清蒸鱸魚都是我的心頭好,我狼吞虎嚥吃著,崔嬤嬤與小德子只是搖頭嘆氣。“又沒人和你搶,不著急!”小德子終於開口取笑。
這句話,我一愣舌頭絆住了牙齒,鹹澀的血腥味立刻泛起,痛得淚光隱現,忙低下頭去。崔嬤嬤趕緊端來茶水給我漱口,一邊笑罵小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素吃飯就是這般模樣!鬧她做什麼?好容易吃些喜歡的菜,也不讓她安生。”
我大咧咧一笑:“還是嬤嬤疼我,小德子,你等著瞧!”崔嬤嬤嘆氣道:“你就是個多災多難的命,日日叫人操心!去一趟塞外,就要受一回傷。”
我涎臉笑道:“這不是好端端坐在您面前麼?能吃能睡,能說會唱,您不必替我擔心!”崔嬤嬤盯著我,嚴肅道:“今兒叫你來,不光為給你備一桌好菜,還要囑咐你幾句話。現如今,宮中朝堂裡都不平靜,你可千萬別犯混,管那些個不該管的事兒。人說量力而為,你該惦量惦量自個兒的分量,那些事兒你根本沒本事管!可別再讓我們替你擔心!”
崔嬤嬤是指十三被圈禁的事,我心領神會,斂了笑意,認真道:“嬤嬤放心!采薇絕不會做那些損己不利人的事情,不會讓你們替我憂心!”
說東道西,家長裡短,聊著,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