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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回來,兩人很有默契地面對面坐在一張角落的餐桌,老闆娘和廚房師傅都熟悉了這對“小夫妻”的口味,上菜速度奇快,量足味鮮,真沒虧待他們,曹蒹葭吃飯進食依舊是千年不變的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相比較陳二狗鄉村漢子的風捲殘雲,差距實在是不止十萬八千里,巨大落差後的異曲同工之妙就在於兩人最終都會將各自飯菜吃乾淨,一盤小雞燉蘑菇,一人一筷子,彷彿早就分工明確,從不會重疊,陳二狗嚥下最後一口飯,道:“這頂好的蘑菇還得是自己進山採摘的花蘑菇,新鮮的傘蓋是絳紫色的,肥嫩,只不過越發少了,十幾斤才能曬成一斤幹,你要是想吃我可以找機會帶點給你。”
曹蒹葭放下筷子,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上海了,估計沒機會吃到這好東西。”
陳二狗發呆片刻,點頭道:“5000塊錢支援了快20天,把大上海逛了個遍,很不容易了。接下來要去哪裡?是繼續南下?”
曹蒹葭搖搖頭,微笑道:“去西藏。”
陳二狗神往道:“有機會這輩子我也要去一次,不過不是去拉薩,我總覺得人太多的地方去了沒意思,我從報紙上看到說麗江古城這些景點大部分都是遊客,一想挺可怕,還不如張家寨這種鳥不拉屎的旮旯來得原生態。”
曹蒹葭不置可否,沒有攔著陳二狗付錢,最後一頓飯,讓這個剛發了筆橫財的傢伙破費一次也著實不過分,道:“下幾盤象棋?”
陳二狗明知只有被屠的命,卻躍躍欲試,他就是有這股子沒道理可言的拼勁,陳家一家人都講究個農村人不怎麼明白的隱忍二字,唯獨出了陳二狗這麼個鑽牛角尖的稀奇犢子。因為天晚的緣故,陳二狗拿著象棋端了小板凳去了曹蒹葭的房間,兩個人都沒有多餘的客套寒暄,一個沉默擺棋,一個小聲哼曲,燈光暈黃,不刺眼,摘掉帽子的曹蒹葭靠在扶手上的手託著腮幫,凝望著棋盤,棋如人生,這道理誰都會講,只不過這人生在她和陳二狗眼中斷。電腦看小說訪問然是兩個迥異的層次,兩個天壤之別的男女就這樣走到了一塊,曹蒹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至於是善緣還是孽緣,她懶得深究,腦子再聰明,也揣測不出。
這也許是最後三盤象棋,陳二狗徹底放手一搏,只是擅長快棋的他這一次落子極慢,但棋至中盤,幾乎是每一步彷彿都能嗅到其間的慘烈,拼至末盤,完全是一個同歸於盡不死不休的局面,只可惜棋高一著的曹蒹葭還是避重就輕一舉擒獲陳二狗的那枚帥。
曹蒹葭在陳二狗擺棋的間隙靠著紫竹藤椅,摩挲著那枚將,道:“我師傅說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遇到略勝一籌的對手,往往束手束腳,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兩個棋力旗鼓相當的下棋者,便是考校兩人的修養定力,你沒有見過一盤下兩三個鐘頭還是個和棋結局的對弈。二狗,那個時候,你就會真懂不爭一子之得失不爭一時之快意恩仇的意義了,不過說實話,那境界,我也沒到。”
第二局,陳二狗依然下得出奇緩慢,也依舊是敗北。
曹蒹葭破天荒下棋的時候開啟話匣子,“張家寨小,不得不背水一戰,我能理解。但到了上海,不管你遇到當時以為如何都過不去的坎,都不要急著玉石俱焚,這麼大一座城市,忍一忍,退一退,總有你吃飯的地方,現在你接手了酒吧那個場子,磕磕碰碰肯定難免,我給你個意見,明天開始練太極拳。”
第三局,陳二狗下棋簡直跟蝸牛一樣,所幸曹蒹葭是個極有定力的主,就陪著他磨蹭。
終於輸了。
陳二狗低著頭,卻沒有收拾殘局,己方一枚棋子不剩。曹蒹葭依舊把玩著那枚將,俯身拿出一枚被她吃掉的棋子,是最後那枚帥,道:“對你來說,這枚子暫且可以認作是那個紋身的江西漢子,地位最高,卻自由度最小,爬得高了也有弊端,處事顧東忌西,外表風光,內裡指不定就是一肚子苦水。”
然後她兩根纖細漂亮的手指拈起一枚相,道:“這是蔡黃毛那個層次的角色,飛上飛上,終日勞碌,只有兩個目的——一是保住主子的命,而是護住自己的命。絞盡腦汁討好上頭的大哥,以便大樹底下好乘涼,樹倒則作猢猻散。”
這一次曹蒹葭沒有急著放下這枚相,而是拿起一枚士,兩個重疊,繼續道:“這類人極有可能靠著本事和運氣飛黃騰達,爬到某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那就是‘士’,到了那個時候,他既是‘帥’的心腹,也有可能是置‘帥’於死地的最大幫兇,這就是象棋所謂的‘悶宮’,二狗,在勾心鬥角的大城市,能傷害你的往往是你最親近的人,或者朋友,或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