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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樣子,醒醒睡睡的,沒怎麼清醒過。”
阿嶽沉默下來,童希貝看著病床上的老人,身子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頭髮花白,面容晦暗,雙眼緊閉,嘴巴微微張著,口鼻處罩著氧氣罩在呼吸,看起來有些可怕。
童希貝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親,童大林和盧靜都已經50多歲了,看著身體還挺健康,面容也挺紅潤,但是她知道,爸爸媽媽的身體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讀中學時,童大林會帶著童希貝去跑步、打羽毛球,當時的他正值盛年,身材健壯,跑得久了,見童希貝累得哈哈喘氣還會笑話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童大林跑不動了,他更樂意晚飯後和盧靜出門去散個步,童希貝有時週末拉他去跑步,他會笑著說年紀大了,跑久了關節疼。
再小一點的時候,童大林時常帶童希貝去爬山,杭州的十里鋃鐺、北高峰、保俶山,處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10歲的童希貝爬不動了會耍賴,童大林就會背起她下山,那時候的爸爸還很年輕,臉上連皺紋都沒有,頭髮烏黑,身上還有肌肉。
還有母親。童希貝記得自己小時候調皮,把一張旺旺大禮包裡的貼紙貼到了盧靜的連衣裙背後,那時候的盧靜很要漂亮,身材窈窕,燙著翻翹頭的捲髮,她揹著一張“大”字型的旺旺貼紙去上班,回家後,她拿著雞毛撣子滿屋子抓童希貝,抓到後狠狠地揍了她一頓。
讀大學的時候,盧靜還沒滿50歲,童希貝和她去超市買東西,裝完袋子,盧靜總是會把最重的袋子提在自己手裡,讓童希貝拎一些小零食,膨化食品看著好大一包,實際輕得要死,童希貝那時候還沒開竅,只是一路和盧靜聊著走回家。
直到她工作以後和盧靜去超市,盧靜會拉上一個小拉車,童希貝奇怪地問:“拉這個幹嗎?”盧靜回答:“腰不太好,拎不動,拉著輕鬆點兒。”
這時,童希貝才觀察起母親的臉,她臉上出現的皺紋、斑點,她已經變得渾圓的腰身,她很久都沒穿高跟鞋了,因為容易扭到腳,她也很多年沒留長髮,只是剪著短短的頭,偶爾去燙個卷,染染黑。
白頭髮總是會不經意間冒出來,童希貝知道,父母正在慢慢老去。
望著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再望向病床邊臉色沉靜,眼神中卻帶著些哀傷的章黎,童希貝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自己的父母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她的心有些慌亂,無意識地就抓住了阿嶽的左手,緊緊地握在手裡。
她不需要阿嶽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想要汲取一些體溫和力量,同樣的,她知道阿嶽此刻心裡很難受,她也想傳遞給他一些溫暖和鼓勵。
童希貝陪著阿嶽坐了一個小時,阿嶽簡單地與母親對著話,潘大姐用榨汁機把一些食物混水榨成食物泥,暗色的一罐,看著就很噁心,章黎卻是嚐了一口,就輕輕摘掉嶽哲文的氧氣罩,升高床背,拿著小勺喂著他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她喂得小心又仔細,嶽哲文吃進去的並不多,大部分食物都流在了脖子上繫著的圍兜上,他依舊昏昏沉沉的,吃著吃著,眼睛就睜開了一點兒。
童希貝看到他動了動脖子,一雙渾濁的眼睛就望向了床邊的阿嶽,阿嶽一直一動不動地坐著,並不知道父親已經醒來。
直到阿嶽感受到手下父親的左手手指微動,才喚了一聲:“爸。”
“唔”嶽哲文說不出話來,視線一直盯在阿嶽身上,很久以後又轉到他身邊的童希貝身上。
童希貝有些緊張,立刻露出一個笑,說:“叔叔好,我叫童希貝,我是嶽明亮的朋友。”
“唔唔。”嶽哲文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嘴角也扯了一下。章黎要再給他餵食,他搖了搖頭,章黎嘆氣,只得幫他順了順背,擦乾淨嘴角,讓他躺下。
她在嶽哲文耳邊說:“希貝是專門來看小亮的,聽說你住院了,特地過來看你。”
嶽哲文嘴角又扯了一下,終於露出了一個笑,童希貝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招呼,立刻也甜甜地笑起來。
阿嶽沉默得有些可怕,童希貝侷促不安地看著他,他的面色很沉,童希貝甚至感覺到他的左手掌心已經出了汗。
又坐了一會兒,童希貝打算告辭了。
她開了口,阿嶽立刻說:“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還沒吃午飯,我陪你下樓吃個飯再走。”
“好吧”
童希貝覺得自己這趟來的很不是時候,阿嶽的爸爸看著病得很重,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