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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險值得一冒。”
我笑了笑,當我們沒有明確的喜怒時,就請笑一笑吧,假裝生活很美好,美好到足以欺騙我們繼續忍受下去。
女家庭教師和男主人,怎麼想都是曖昧故事。名著裡有經典的《簡?愛》,好萊塢電影裡的傳世名片《音樂之聲》都會給我以鼓勵,前途是光明的。
只是他們都是先當老師後曖昧,我的情況怎麼恰巧反過來了。
恩,故事是要推陳出新的,否則如何可以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太陽一點一點地落下雲端,給白雲鍍上了一圈瑰麗的金黃。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上返著一層白花花的光。天氣古怪的緊,不知是不是傳說中的秋老虎忽然殺了個回馬槍,前幾天瑟瑟的秋意陡然燥熱起來。伊若在房裡悶了一下午,決計是不肯再繼續看書了,眼睛滴溜溜地盯著窗外,一心想趁我不注意就溜出去。
我清楚自己的能耐,老胳膊老腿,跑起來,絕對拉不住泥鰍一般的小丫頭,索性當好人,放她出去看菊花,不過,回來得交一篇詩。
這是小學語文教師的必殺技,把一窩的傻孩子糊弄出去,在校園裡晃盪兩圈,回頭就每人交一篇《可愛的校園》,坦白說,我在裡面混了九年,(我們的小學是連幼兒園的)愣是沒覺出它哪裡可愛,毫不客氣地講,實在是難看的要命。
一篇作文要六百字,足以讓我們攪盡腦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多厚道啊,只要她交一首絕句,五言七言悉聽尊便,撐死也就二十八個字。這麼客氣了,小姑娘有必要嘴巴撅得可以掛油瓶嗎?
菊花開的正燦爛,細細的花絲逶迤地垂著,就像歌臺的年輕的女子拖著的長長的水袖。菊花沒有什麼香氣,這既是遺憾也值得慶幸,起碼人們愛的是她的姿態,無論是真心喜歡還是附庸風雅,她還不至於淪為那不可靠的香氣的載體。
影園的菊花品種很多,我所能分辨的只有她們顏色上的區別。《連城訣》上提到過一種綠菊花也被我找著了,名字我是不記得的,不過姿態倒還別緻。我一向對美麗缺乏敏銳的直覺,可以用的形容次也單薄的可笑,然而我相信我所見的這一切是美麗的,美麗的足以讓我悵然。
彈指紅顏老,剎那芳華。
我是個頂無趣的人,總是在不合宜的時候把原本好端端的氣氛弄擰,然後還會覺得自己很無辜。
著實可惡。
纖巧的身腰,絆色盤雲羅衫襯紫黛褶裙,花影窸簌,靈妃從花徑的那頭走來,人淡如菊。
我倒有些愣了,不明不白的身份,叫我行禮不是不行禮也不是,一時間惶恐的竟有點想逃之夭夭。
最後,硬著頭皮上去,略一作揖,算是含混過去了。沒理由要家庭教師對女主人行主僕之禮吧。
“清兒姑娘住的還習慣吧。”靈妃在小徑旁邊的石椅旁停下,連忙有丫鬟用佛塵拂淨上面本來就幾乎不存在的灰塵,墊上一個鏽金絲線的褥子,她卻沒有坐下去,只是捉著我的手,款款地說話。
“下頭的小丫鬟老媽子笨手笨腳的,想必叫姑娘很是尷尬。”
“哪裡,我一向馬虎,對有些事是不大在意的。”
“清兒,我們走吧,這花開的也忒沒意思。”伊若看不耐我們的綿裡藏針,伸手要拉我走。
“這孩子,要麼叫先生,要麼叫姐姐,哪有直呼名字的道理。”靈妃不放過任何扮演慈母的機會,“瞧你,一腦門子的汗,讀書呢還是瘋玩?過來,姨娘給你擦擦。”
“姐姐?父王可是要我管她叫姨娘的。”小丫頭不動聲色地就把我往火坑裡頭推了。有志不在年高,作惡無須及笄。
“是嗎?”靈妃笑得有點不自然,烏沉沉的眼睛直直盯著我。噯,道行不夠深,真正的名門貴婦對待老公打野食這種事情是應當視而不見,見了也要興高采烈,多了一個人幫她伺候相公。
“是公主記錯了,王爺是讓她稱我姑姑的來著,可惜清兒承受不起。”我淡淡地回應。
伊若似笑非笑地在我們兩個的臉上瞅了瞅,小小的手攥著我的食指,忽而堅定地說:“我們走。”
我被動地與她一道離去,父女倆一樣的脾性,凡事只有他們才能做主。
有侍女過來,焚起一爐百合香,這是我喜愛的氣味。在小小的書齋裡,一縷青青的細煙垂直地抽著,嫋嫋的煙線筆直地向上。煙在頂端打了個鬆散的結柔柔地飄散開去,屋裡瀰漫著沉甸甸的香氣,好像屋裡的空氣是絕對的靜止,兩個人的呼吸都沒有攪動出一點波動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