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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去嗅,卻又什麼都聞不到了。
走到頭,那盞燈籠下的木頭招牌上,刻著四個歪歪扭扭的字:
沈記湯麵。
木門是虛掩的,昏黃的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
男人伸手拍門,裡頭有個聲音說:“請進。”
木門一推就開,是間不大的店堂,一字排開的條桌和長凳都是粗木製的,只是刨去了樹皮粗節,刷了一層透明的熟油。
“老闆,來三碗湯麵,”他停了一下又說:“肉醬給多擱點兒。”
木頭櫃臺後有個人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又問:“姜醋要不要?辣油呢?”
“都要,多多益善。”
那人嘿嘿一笑:“那價錢也得多多益善了。”
湯麵是二十個大錢一碗,這價格放在城外的小鎮可以吃個十碗,在城裡的麵館也可以吃個五碗。但是隻要是在這裡吃過麵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覺得這老闆要價高。
麵筋柔韌,咬嚼時可以嚐到麥粉的清香和甘味。湯汁鮮美,肉醬帶著濃濃的誘人滋味,再加些姜醋,點些辣油,熱呼呼的連面帶湯吃下去,痛痛快快出一身大汗,只覺得全身都被這香氣充滿,整個人飄飄欲仙。
老闆端著一隻大托盤過來,把三個大碗依次放在男人面前,放下竹筷和醋碟,又慢慢的走回櫃檯裡面去。
男人二話不說,挪了挪碗,稀里呼嚕的吃起面來。
外面的雨似乎緊了,嘩啦嘩啦的響起來,木門被吹得晃動。
然後又有人推門進來,把手裡的雨傘收起,放在門邊,吆喝一聲:“老闆,一碗湯麵不要醋,多放辣。”
老闆噯了一聲答應著,取過一團面塊,拉長,折過來,再拉。那圓圓的麵糰被拉成細麵條,然後拋下鍋去。他手勢純熟,動作一板一眼毫不花俏。
面很快熟了,被沸水頂著翻滾著浮上來。
老闆拿笊籬將麵條撈起丟進海碗裡,澆入高湯,依次的把芫荽、蔥花、蒜苗什麼的丟進碗裡,撒上細鹽,澆上一大勺肉醬。
調料出乎人意料的簡單,但是就這樣一碗湯麵,很少人吃過一次能夠忘記。
就像桌前先來的這個男人。他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吃麵,而且肚量好的嚇人,每次都是三大碗。
舀了兩匙辣油攪進碗裡,老闆把麵碗、醬碟和一副竹筷放進托盤,慢慢的走出去,把面放在後來的那人面前。那人二話不說,立刻把頭埋進麵碗裡去。
吃了兩口,他還含糊不清的說:“唔,辣的剛剛好!”
先前來的那個男人已經吃完兩碗,速度終於緩了下來,開始慢條斯理的品嚐第三碗。
老闆慢慢的坐回櫃檯裡面去,把碗從盛滿清水的大木盆裡撈出來,挨個兒擦乾。
碗是青花大瓷碗,很厚實。
高湯在壓著火的爐子上燉著,沉鬱的香。
店裡的人始終不多,有人來了,有人去了。銅板叮噹作響的放在桌上,還有一個老客人,總喜歡把碗扣過來放,錢就扣在碗下面。
老闆把桌上的碗和錢都攏起來,錢叮噹響著落進竹筒裡,碗迭在一起收回來,泡進水盆裡。
今晚看來不會有多少人來了,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湯還有半鍋。
老闆把鍋蓋壓好,把火熄掉。
然後他開啟店門,想把那掛在屋簷下面的燈籠取下,再收起招牌。
招牌上水淋淋的,“沈記湯麵”這幾個字現在是真的湯湯水水都有了。
老闆看看那招牌上“沈記”兩個字,無聲的笑了笑。把招牌放在門裡面,然後踮起腳取下了燈籠。
等他想要關門的時候,忽然間褲腳一緊。
他嚇了一跳,手裡的燈籠晃了一下差點燒著。
有一隻手,把他的褲子給抓住了。
老闆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那個人從大雨裡爬過來,頭探進了門裡,然後就停在那裡不動了。
這人活著?還是死了?
老闆慢慢的彎下腰,伸手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啊,還好,還是活著的。
現在呢?
把他再搬回外面下著雨的黑夜裡去?
讓他在麻石道上淋一夜雨?
那不行的,或許會出人命。
可是,把他搬進屋裡來?
那,誰知道他是什麼人?
也許是江洋大盜,也許是得了什麼傳染病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