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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真地惱了?”皇后御輦經過兩宮間的複道之上時,張嫣回頭,看見荼蘼板著的臉色,笑問道。
“不是你說,”她的神色明朗,面上笑吟吟地,彷彿心中全無陰霾,“縱然不會是這個,也會有那個,陛下不可能一直守在椒房殿的麼?又何必這樣?”
“可是娘娘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半點委屈?”荼蘼忍著淚道,“嫁到這未央宮中,不過兩三個月,便受了兩三回。娘娘日日裡為陛下謀劃忙裡忙外,陛下還要給娘娘委屈受”
她撲哧一聲笑了,眉眼彎彎,“你不是說陛下他是好人麼?”從他是太子的時候,便一直一直這麼說。
“陛下他是好人,”荼蘼想了想,道,“可是,他對娘娘不夠好。”
“傻荼蘼。”張嫣終於嘆息,憐惜的看著她,“你放心,沒有人能讓我平白受委屈。我欠了人的,我會還給人家。但同理,別人欠了我的,我也一定會討回來。”
她在長信殿前下輦,忽然噤聲。
遠遠的,長信殿下跪著一個女子。許久不見但並不陌生。
呂伊。
那個遙遠的名字,牽繫著她幼年時在長樂宮地記憶。
她總是綠裳黃襦,清甜甜的笑著,像初春時盛開的花。然後,某一日,決絕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多年之後,她又出現在這個地方,一身灰撲撲的茶色,低著頭跪在殿前,就如同多年前,張嫣初初來到這個時空。跪在長樂前殿前,格格不入而孤立無依。
“呂娘子怎麼會在這兒?”她不自覺地張口問道。
中年男子從長信殿中出來,見了張嫣一行,連忙揖拜道。“臣申食其,參加皇后娘娘。”
“審少府請起。”
呂后進為太后之後。申食其也就同由皇后詹事進為長樂少府,繼續負責呂太后地日常供養。張嫣知道這位看起來有些平凡地中年男子,曾與呂太后年輕時共患難,實是呂后最看重地人之一,從不敢怠慢,連忙叫起。
“今日太后進謁高廟,”申食其微笑道,“呂娘子在回來的路上攔了太后車駕。呂娘子年少任性,也曾氣的太后娘娘不輕。讓跪在殿前請罪,直到知錯了才起來。”
“如此,”張嫣點頭道,“多謝申少府。”
上殿的時候,越過呂伊身邊,呂伊抬起頭來,二人目光相撞,昔年靈俏地少女的眸光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灰色,有點點漠然。
然後。各自別過眼去。
張嫣復進殿。
“喲,阿嫣來了。”呂后見了她,面上歡喜作色,牽了她的手坐下。問道。“你與陛下最近如何?”
“太后,”張嫣無奈道,“我知道你關心阿嫣,但也不必每次見了都要問這個吧?”
她和劉盈,之間的感情很奇怪。且不要說劉盈是否分的清,自己究竟是他的甥女還是妻子。便是自己萬般肯定愛他,對他的感情,似乎也還沒有延伸到肢體接觸上。在她而言。只要能夠日日常相見,同牢共餐,相對笑語,便覺寧馨靜好。偶爾雙手交握,視線交纏,亦是可珍念地幸福。若真要此時承歡燕好。她估計自己反而會拒絕。
無他耳。年紀太小,臨場會打怵。
呂后撲哧一笑道。“好,小阿嫣害羞了。我不問便是。”
“說正事。再過數日,便是陛下加冠的大日子,阿嫣你為中宮皇后,該有的操持可不好耽擱。”
“阿嫣知道的。”她恭順道,“若是不懂,自然會請教匡祭祀令。”
“嗯。”呂后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太后,”張嫣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適才我在外頭見到小五娘了,她這是怎麼了?惹太后生氣,罰著一直跪著。”
“不要提她。”呂后煞時冷下臉,“當年我亦曾勸她,她卻非要死要活嫁那個小吏。如今後悔了又有。臨陣逃脫雖說不好,但也是常有的事。但若此後還想重新回來,她當哀家的長樂宮是什麼地方?”
“還有你,”她恨鐵不成鋼的睨了張嫣一眼,“不是說了要你狠一些麼,怎麼還是這麼綿綿軟軟的,堂堂中宮皇后,都要讓人欺到頭上去了。真不像回事
若是從前,呂雉只怕便自己動手為外孫女清除對手了。只是,那當年戚夫人蒙難後,她那個做皇帝的兒子混沌了一陣子,竟出乎意料地強硬起來,面上雖該給自己的孝敬分毫不少,暗地裡卻重新整治未央宮,此後未央宮宮人該給太后的尊榮固然不減,但自己若要再像當年一樣遣人直入未央宮鴆殺趙王,卻是再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