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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長安。已經非常的悶熱。御輦之上縱有華蓋遮陰,亦覺得汗水從額上蒸騰下來。甫入椒房殿,遠遠便見張嫣一身清涼夏裳,坐在殿中包角。將新鮮地黍米放入蘆葉之中裹了。用紅色的絲線綁起,形狀精巧可愛。
“舅舅。”見了他進來,她眼中一亮,連忙拋下手中角,迎上來,踮起腳為他拭汗,笑盈盈問道,“陛下。外面太陽瞧著大的很。陛下熱了吧。”又歉然道,“這個時侯,椒房殿本該提前從凌室取冰塊分例的。只是我瞧著最近關中大旱,便沒有忍心用冰。”
“不要緊。”劉盈擺手,黯然道,“百姓尚在愁田中無雨。朕怎好在宮中使用冰塊避暑?而且椒房庭中植了不少樹木。瞧著倒比宣室陰涼些。”
張嫣柔聲勸道,“陛下亦不必太憂心。陛下已經做的很好。敖倉的存在緩解了關中的壓力,再撐一陣子,老天總會下雨的。一切都會好起來地。”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是國,還是家。
忽聽得殿外膳房那邊,解憂一聲歡呼,“角好了。”
她端著尚熱氣騰騰的角放到劉盈與張嫣面前,笑道,“陛下與皇后娘娘趁熱吃些角,再喝一口雄黃酒。祝之後的日子歡樂順心,無傾無軋。”
張嫣取過一個,剛出爐的角卻很燙,她從左手拋到到右手,最後丟給劉盈,笑盈盈問道,“這也算是阿嫣親手包的角,你要不要嘗一個?”
劉盈看著她的笑臉,忽然有一點感動。
他一直很懷念嚮往民間的平凡而熱鬧溫馨的生活,自從漢二年父皇立他為大漢太子之後,他便以為,這種生活離的自己遠了。等做了皇帝,愈遙不可及。此時卻在這個熱鬧隆隆地椒房殿裡重新看到。
日子從來是人在過的,而不是過著人。
“唔。”他掩飾著笑道,“只要不是你親手去煮的,我倒是樂意嘗一嘗。”揮去了從人,親手剝開蘆葉,只覺黍米清香撲鼻,嚐了一口,更是味黏而不膩,極為可口,不由問道,“這是怎麼做的?”
“不要小看這角哦。為了它,椒房殿上上下下忙了好些天。”張嫣瞪了他一眼,方得意道,“將黏米用煮熟地鮮肉汁浸過曬乾,加進紅豆,棗子,以及栗子,裹好了再拿去煮。”她瞧了瞧劉盈角中金黃色的栗子,小小吞了口口水。
“至於麼?”劉盈失笑,他對栗子倒是沒什麼感覺,不會覺得難吃,但也不見得多麼喜愛。認真說起來,還會覺得太甜了。
不要說盤中還有那麼多角。偌大一個大漢,難道供不起自己的皇后吃一頓糖炒栗子?
然而說歸說,還是用乾淨的竹箸將栗子撥給了張嫣。
“我已經吃了那麼多角了。”她笑眯眯的道,“而且,現在只想吃裡頭的栗子。”又回頭,含糊吩咐荼蘼道,“提一小籃角,送到長樂宮去。”陛下與太后已經冷戰兩個多月了,也該低一低頭,說句軟話了吧?”
他點點頭,嘆道,“阿嫣這話說的有理。不如――往清涼殿與高門殿也送一份去吧?”
張嫣愣了愣,頓時拉下面色來。
“唔。”劉盈自知說錯話,正不知再說些什麼寬解。張嫣卻淡淡笑道。“今日端午,各殿自備角過節。我送阿婆送的是心意,王美人與丁八子大約卻不會領情。不如過一會兒我讓岑娘另作杏花酥,再裝兩籃給她們送去?”
悠閒地時光倏忽而過,不一會兒便消磨了半個下午。荼蘼便出門提了杏花酥出來。在案上分籃。
杏花糕鬆軟,岑娘在糕點上地手藝經過這些年的浸淫,愈出神入化,張嫣忍不住饞,便取了一塊,掰開一半分給劉盈,自己也吃了。拍了拍手上碎屑。
天晚了,將要安寢。
換上了一身清涼的禪衣。張嫣上了床,將臉埋到輕軟的絲衾中。
她覺得自己很清醒,明明不在清涼殿,卻可以看到所有正在生的事情。一切彷彿一場預先錄製地電影,她知道所有地佈局細節,演員卻懵懂不知,嘈雜上演。
“舅舅,”她張口,喚了一聲枕邊人。“我唱支歌給你聽好未?”“唔。”劉盈這一陣子卻極為勞累,早已困頓。不在意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清她地意思。
“母慎莫忘,藏我嫁衣。(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彷彿從喉中哼出的詞句,張嫣唱的很含糊。沉悶地夏夜中,聽在耳中,反帶了一點別樣的溫柔嫵媚。
“無使塵落,我魂無依。(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解憂將那一籃杏花酥送到清涼殿了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