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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將當日阿婆的評語告訴她,也許,她會解脫一些。念頭在張嫣腦海中一閃即逝,可是她撇撇唇,否決了此念,如果呂伊能夠眼睜睜看著慘事發生而預設,那麼,我為什麼要好心拉她這一把。
荼蘼在宮牆外來回走動,瞧著她走出來,如釋重負的迎過來,“娘子,咱們回去吧。”
“嗯。”她茫然點點頭。
長樂宮牆很高,她走在其中,仰望其中露出一線逼仄夜色薄涼。有心想去問一問。一切究竟是什麼個樣子。卻發現根本不知道向誰去問,又能問些什麼。只覺得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哽哽的,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彎下腰去,想要哭,卻哭不出眼淚。
“張娘子。”蘇摩姑姑攔住了她。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裡面,你這個時候不能亂闖進去。”
眨了眨眼睛,張嫣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走回了椒房殿。
而殿影重重,其中傳來清脆巴掌,不用費力也能聽的一清二楚。“沒用地東西。”呂雉狠狠的喘息,罵道。“你就打算這麼一輩子消沉下去?現在是什麼時候。好容易你父皇熄了易儲的心思,你卻反想將白白將你的太子位送給西宮那個小兒麼?那樣子,你媳婦在天上都不能安息的。”
“可是,母后,你叫兒子怎麼能就這麼算了?那是兒臣地妻子,還有未出世地孩子。”
“你自己想死沒關係,你難道還想拉著整個陳家呂家地人跟著你陪葬?太子婦是你的親人,那我這老婆子,還有你姐姐,你舅舅。你就都能當做陌路人不是?”
殿裡一時沒有言語,過了一會兒,傳來壓抑悽苦地哭泣哽咽之聲。
“盈兒,”呂雉將兒子抱在懷中。安撫道,“母后知道你難過,在母后這裡哭一哭,走出這個門,你還得是大漢子民仰視的儲君太子至於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她遲疑道,“他是你兒子。難道就不是母后的孫子?母后怎麼會害他?”
張嫣低頭,看著月色下自己的影子,轉身就走。
也不知道在夜色下發了多久地呆,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椒房殿階之下,而走出宮殿的少年。他的步伐沉重。兩鬢髮絲微微有些散亂,面色慘白。雙眸紅腫,右頰之上尚餘巴掌痕跡,清晰可見指痕。
見到了站在殿階之下的張嫣,劉盈怔了一會兒,眸中水色加深,似乎又要掉下淚來,勉強笑得一笑。
“阿嫣。”他喚她,嗓子有些發乾。
張嫣站在那兒,呆呆的。
劉盈只道她尚在為亡妻傷心這偌大一個長樂宮,又有幾個人真正為那個如花女子的亡去而傷心?心中有同病相憐之嘆,便走到她面前。
於是好聞的松香連同清亮的月色一起湧到張嫣面前,那是最能令她安心的氣息,如今聞到鼻尖,卻讓她無端不適。
“你,”劉盈輕輕道,拂過她地頭髮,“莫要太傷心。”
月色之下,他觸過的地方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張嫣微微顫抖。
劉盈一時悲從衷來,抱住她嬌小的身子,豆大地淚水從他眼中大片大片的落下來。
他已精力交,他也想要痛哭,那重重深宮裡,喪去的是他的嬌妻,她的稚兒,觸目是大片大片的縞素,但這深宮之中,除了他和懷中這個稚弱的女孩,又有誰在真心為她們母子傷心?
懷裡的女孩抖地越來越厲害,直到他根本無法忽略。劉盈拭去淚水,問道,“阿嫣,你怎麼了?”
懷中的女孩順勢仰起頭來,面色慘白,嘴唇已被咬上細細的齒痕。
漢十二年春,太子婦陳瑚失足,動了胎氣母子俱歿。貼身女官香覃自縊殉主,一應當時宮侍內婢,俱以護主不周的罪名,下到織室蠶室為苦役,終生不得起復。一場潑天的禍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掩飾過去。長樂宮中,除了太子為妻所服地齊麻衣,再沒有一點痕跡。
這一日,劉盈覲見高帝,在東廂之中,瞧見大殿之上,劉邦正在與昔日知交下臣說話。其中背對他坐著地,便是曲逆侯陳平。
不過半月未見,陳平便已背影微佝,背影看上去很是清雋,彷彿老了十歲。
劉盈微微尷尬,便站在廂房之中,沒有出去。
過了許久,忽聽得耳邊一聲嘆息。原來眾臣已經退了個乾淨,劉邦負手走進廂殿。
“沒出息。”他用手中竹簡敲打著兒子的頭頂,“不過是死了一個女人,值得你弄地自己這麼幅鬼樣子?”
劉盈抬眸,目光清亮,不卑不亢道,“瑚兒是兒臣許過結髮的妻。”